第90章(第4/5页)

小洋人老招人稀罕了。

老招人稀罕的小洋人低头亲了他一口,沉稳道:“放心。”

“拖拉机不会冒烟的。”

陆家换得起。

今年冬天确实来得很早。

A市十一月出头就落了雪,天气冷得厉害。

A大校园纷纷扬扬落着雪。

那天下午,姜宜接到姜父电话的时候刚下课。

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中,他背着挎包,弯着眉眼,接起电话道:“爸爸,怎么了?”

他以为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家常电话。

如同偶尔姜父休假的午后,在阳台上修剪着盆栽,笑呵呵地拿着电话问他在学校怎么样,最后必定是叮嘱他好好吃完多添衣。

几乎是不厌其烦,但又包含着操心。

但这次电话那头的姜父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香樟树下的姜宜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他迟疑道:“爸爸,怎么了?”

冬日的风掠过树梢,发出簌簌响声,空气中沉闷的风仿佛裹挟铁锈味,冷风灌进鼻子和肺时有点疼。

姜宜听到电话那头的父亲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他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叫姜宜的小名,而是道:“姜宜。”

“周末能回家一趟吗?”

“爸爸想找你谈一些事情。”

“关于你跟Arno的事情。”

姜宜怔在原地。

姜父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加上最后那句话。

姜宜心头倏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姜父发现了他跟陆黎在一起的事情。

不远处停下来等待他的室友向他望去,约莫是见姜宜一动不动伫立在愿意,只有他呵出去的热气,便带着笑意遥遥叫他:“姜宜——”

“张皓说去吃火锅,你去不去?”

“点清汤的那种——”

纷纷扬扬的落雪落在姜宜肩上,他似乎是被那几声惊醒,大步跨着向前走,他对着电话里的姜父带着点艰涩,又急又快道:“爸爸,我现在就能回去。”

李振和张皓几个站在原地等着姜宜,看到姜宜急匆匆地跨向他们,李振还笑着道:“不用急,下午又没课——”

但是姜宜却几乎是小跑起来让他们先去吃火锅,自己不去了。

李振傻眼了道:“哎,你去哪?”

姜宜呵出一口热气,撑着膝盖喃喃道:“回宿舍,拿身份证买票。”

他向前跑了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又扭头带着点恳求道:“要是陆黎问起我去哪,你就跟他说我去帮老师处理事情。”

“今晚在宿舍睡觉。”

“别告诉他我不在宿舍。”

陆黎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面对姜父。

但姜宜自始至终记得十七岁的陆黎也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没让他受到陆家一丁点迁怒。

半个小时候后,A市车站闸机前,带着围巾的姜宜排队,他捏着票,告诉自己心想不要慌。

他也算是出过柜的人,也算是有过经验。

但是上了动车,姜宜还是上网查了很多很多这方面的讯息。

密密麻麻的网页下,几乎没有多少个讯息是好结果,基本都是两败俱伤,父母和孩子从此从家人变成陌生人,触目惊心。

姜宜越看越觉得心慌。

他偏头看着动车飞驰在白雪茫茫的大地上,望着车窗自己的倒影,握紧了手机。

两个小时后。

姜宜背着挎包出车站,打车回家,一路上,他埋在围巾里深呼吸,低头翻阅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帖子。

半个小时后,姜宜站在自家门口,掏出钥匙,手骨被冻得通红,拿着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门锁孔。

好一会,姜宜才插进钥匙,拧开门走进去。

客厅里,姜父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是不知道坐了多久,桌面上摆着几沓相册,有姜宜小时候的,也有姜宜长大的照片。

但几乎姜宜的每一个阶段都有Arno。

从小学校服到初中校服,最后再高中校服。

最明显不过的是高中那个阶段,有百日誓师的照片,也有拍毕业照的照片,两个十六十七岁的少年揽在一起拍照,穿着同样的校服,对着镜头笑。

有一些是对着镜头笑,但有几张却是抓拍,金发少年常常偏头望着身旁的黑发少年。

少年人的喜欢太难掩藏。

他的目光几乎是快溢出来的温柔

几乎每一张都是如此。

就连在合照里,金发少年也是肩膀碰着黑发少年的肩膀,校服的袖口也碰在一起,盛夏的阳光照耀在发丝上,两个少年笑着,仿佛发着光。

那是他们最好的年纪。

是正正好的青春年纪,也是情愫难以掩藏的年纪。

姜父太了解那副模样了。

他自己年少时同喜欢的人站在一块,也是这样笑着,仿佛发着光。

可自己的孩子身边的人不是扎着马尾的女孩子,也不是齐耳短发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