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骤雨

难得的, 今天太阳从云层里透出来。

姜临晴听见同事说,终于能晒晒被子,晾晾衣服了。

然而, 将到下班,太阳光已经收起来。

天黑得像是一堵压下来的灰泥墙。

姜临晴想着赶紧走, 趁在暴雨前离开。她匆匆收拾东西,匆匆下楼,匆匆过了马路。

天空落下豆大的雨点,地面留下硬币大小的水渍。之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已是倾盆大雨。

骤雨来得急, 姜临晴只能站到路边避雨。

高峰时段来了拦路雨,最是打不到车的时候,网约车的排队去到了五十多名。

姜临晴问池翮:“去哪里了?”

池翮:“游手好闲。”

这人贯彻了拜金小白脸的属性。

姜临晴:“我在躲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要是能给我送伞就好了。”

池翮:“我给你送伞,我当落汤鸡?”

姜临晴:“说说而已。”

她不指望他了。

她时不时去池翮的朋友圈。

还是空白。

她想不起上次的扭来扭曲小人儿是如何乱成一团了。

暴雨一直下, 二十分钟后, 雨小了,但没有停, 由暴雨变成大雨。车子驶过, 地面卷起白辣辣的浪花。

“姜临晴。”

她怔然, 转过头去。

杨飞捷走到她的身边:“没有带伞?”

姜临晴点头:“嗯,今天上班赶时间,忘记了。”

他指了指餐馆:“我刚在里面吃饭。”

“嗯。”

“我的伞给你吧, 不然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自己不用吗?”

“我回公寓没几步路。等雨小些, 我跑过去就行。”杨飞捷把灰格子的折叠伞递过来。

她接过来, 却见一个路人的折叠伞被风吹歪。她没有立即走。

杨飞捷也站在原地。

姜临晴觉得无话可说。

沉默了一两分钟, 杨飞捷的手机来了电话。他接起, 用英语和对方交流。

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字母。

他说了一个邮箱,正是他高中时用的那个。

姜临晴呆呆地望着他。

她记得那个邮箱。

他至今也在用那个邮箱……

她曾猜测过,他收到了告白信。那只是猜测,她可以当他没见到。两人不曾捅破窗户纸,各自装傻。

然而,这一刻,姜临晴装不下去了,她在他面前彻底尴尬。

杨飞捷聊完电话,说:“下周我正式上班了,不知道习不习惯国内的节奏。”

“大城市的节奏比较快。不过,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胜任的。”姜临晴握紧了伞,说,“我先走了,以后再还伞给你。”

她走得急,像是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斜风斜雨打湿了她的裤腿,她踏着浪,迎着风而去。

折叠伞歪了一歪。

她抬起头,伸手去扶。

无意间发现,刚才她躲雨的路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外套,黑色裤子。戴了黑帽子、黑口罩,撑的是一把巨大的黑伞。

灰格子伞又歪了,姜临晴只得扶住伞骨。

走过这段路,她再转头。黑衣男子不知去了哪里。

那人像极了池翮。

姜临晴到了地铁站,收起被风吹歪的伞。

她发消息,池翮不回。

她拨了电话,无人接。

姜临晴回到家,到处昏暗暗的。那雨下个没停了。

她到阳台晾伞。

这场骤雨剪断了她高中的某些东西,青春萌芽的情思到此为止了。

她去煮了东西吃。

池翮住进来以后,入侵了她的空间,一室一厅变得越发小了。

吃完了,她再给池翮打电话。

他终于接起来,语气有些淡:“我出差。”

“你又出差?之前怎么没说。”

“临时的。”

“可别跟着富婆通讯录里的哪个人跑了。”

他笑了下。

“对了,我刚才见到一个男人,撑一把巨大的伞,浑身穿得黑不溜秋的。”

“是吗?帅不帅?”

“戴着帽子和口罩,没露脸。”她说,“但他和你挺像的。”

“是吗?像我啊,肯定帅。”池翮说,“我忙到现在还没吃饭,不说了。”

她听着,他的语气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

池翮收起湿漉漉的大黑伞,把伞给了管家。

“回来了?”

他转头:“姐。”

池妙旌穿了件白色短衫,搭一条孔雀蓝的长裙,她倚在一株青绿玉竹:“我妈正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伯娘有事?”池翮拨了拨半湿的头发。

池妙旌:“一会你就知道了。”

池翮进门,见到一个身穿橄榄绿大衣的女人:“大伯娘。”

“池翮。”中年女人名叫吕薇,正是池妙旌的母亲,“没开车吗?被雨淋了?”

池翮笑:“散步过来的。”

吕薇:“周妈,拿毛巾过来,给少先生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