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第2/3页)

赵桓熙沉默有顷,道:“把您伤成这样,最后还是我朝打赢了,他一定也没从您手下讨着好。”

国公爷摇头,叹气道:“那一战,我只是伤了他的左腿。如不是当时他年少冲动骄傲自大,最后结局难料。他父亲死后,铁勒四分五裂,如今已被他一一整合,辽东,怕是安宁不了多久了。”

这话题太过沉重,沉重到赵桓熙稍稍一想,都会发现自己的稚嫩与无用。

他没吭声。

国公爷出了回神,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如今还害怕打雷吗?”

赵桓熙愣了一下,垂下脸,轻轻点了点头。

国公爷道:“努力克服一下。堂堂男儿,有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弱点,总是不好。”

“是。”赵桓熙默默拧上虎骨膏盒盖。

次日,雨。

皇帝从朝上下来,冒雨来到已是丽嫔的柳拂衣的住处——重华宫。

殿内燃着降真香,柳拂衣照例歪在贵妃榻上,一边撸猫一边手撑着额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宫女在那儿踢毽子。

皇帝一来,宫女们就退下了。

柳拂衣也不给皇帝行礼,只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道:“龙袍下摆湿了,不许坐过来。”

皇帝无奈,又叫宫女进来伺候他换了存放在这儿的常服,走到柳拂衣面前转个圈道:“这下可以坐了吧?”

柳拂衣“嗯”了一声,皇帝几步走到贵妃榻上坐下,问她:“你是否出身杭州,家里有一间名为七遇斋的糕点铺子?”

柳拂衣摸猫的手一顿,抬起娇媚的眼睛看他,问:“皇上因何突然对我的来历感兴趣?”

皇帝不答,继续问道:“你父亲名叫时玉江,继母名叫窦冬香?”

“可是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柳拂衣再问。

“杭州府那边递来奏折,说你父写了首反诗,如今已是全家入狱,就等着押解上京了。”皇帝蹙眉道。

柳拂衣微微睁大双眼,而后突然开始笑起来,笑得千娇百媚前仰后合。

皇帝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大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问道:“爱妃,你可知此事有多严重?怎倒还笑起来?”

柳拂衣勉强止住笑,道:“皇上,我父亲姓时,而我随母姓柳,他是个赘婿。我母亲病故后,他本该为我母亲守住家业,好好抚养我,待我长大了再将家业交到我手中。而他却转头就与旁人成家,这与寡妇另嫁何异?谋夺了夫家财产嫁给了旁人的寡妇,还算是原先夫家的人吗?他写反诗,他全家获罪,与我何干呐?”

皇帝一想,是这个道理没错。

他松了口气,看着柳拂衣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柳姓是你编的,既如此,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怎么就没什么好担心了?”柳拂衣昂起身来一把揪住他的胡子,态度娇蛮。

“哎别别别,爱妃,别薅了,再薅就秃了,成何体统啊?”皇帝伸手护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颌下胡须道。

“我刚进宫没多久,我父亲就写了谋反诗?怎么就这么巧?那些人该怎么发落怎么发落,但是这件事明显是冲着我来的,你给我派人去查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查不清楚……”柳拂衣手下使力,意思不言而喻。

“查查查,朕一定派人去查,快放手吧我的小祖宗!”皇帝告饶道。

柳拂衣哼了一声,松开手,指间夹着一根乌黑的胡须。她嫌弃地一甩手,将那根胡须甩脱了。

皇帝摸了摸颌下日益稀疏的胡须,唉声叹气的。

今夏不似去年,去年雨天少晴天多,今夏似乎正好相反,雨从徐念安走后的第三天开始下,断断续续一直下到苍澜书院开学也没停过。

细雨敲打着屋檐,云层中滚雷阵阵。赵桓熙坐在课堂上,身体僵硬面色苍白,额上隐隐一层薄汗。

他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对这样的天气的恐惧了,可是,心仿佛一直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着一般,怎么也无法落回实处。他做不到不在意,做不到无动于衷。

“……赵桓熙。”

先生在喊他的名字。

赵桓熙猛的回过神来,看到先生和课堂上的同窗都在看着他。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面色为何如此苍白?”先生关切地望着他。

“我没、没事。”赵桓熙觉着自己的腮帮子也有些僵硬,以至于说话都不利索了。

“若是实在不舒服,可回寝室去休息。”先生道。

“我没事,多谢先生关怀。”赵桓熙觉着自己可能没法一个人从课堂走回寝室,事实上,现在叫他出去他都不敢。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硬硬圆圆的一块,是冬姐姐送给他的手柄镜。

他想冬姐姐,想去年这种时候,她总是抱着他的头,用双手帮他捂着耳朵。

她的怀抱那么柔软温暖,每次都能让他心神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