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沈鸢应承了晋桉修整院落一事,本以为他口中的院子应当是在晋府,哪知去了才知道,竟是京中另置了一处小院,原主人种得好些竹子,又有小桥流水,很是清幽雅致。

因着晋桉马上要成亲,一进门只觉着处处都红彤彤的、张灯结彩,来来往往好些人正在筹备些嫁娶之事。迎亲礼所需的器物也俱齐,后头还停着一顶描金饰缎的八抬喜轿,只瞧一眼便知做工精巧,价值不菲。

沈鸢见了便笑:“天子脚下置宅,又有这样排场的婚事,可见府上是下了大功夫了。”

晋桉面不改色,笑吟吟道:“正是呢,这几日你暂且在这儿住下,帮我置办置办,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费工夫。”

沈鸢只瞧着那院落笑道:“这院子本就已经很好了,许姑娘可还有什么偏好么?”

晋桉说:“也没什么,只是格外喜欢听雨打芭蕉声一些,若能吊个秋千更好。”

沈鸢笑说:“姑娘是个雅人,只是十来日的工夫有些急了。”

晋桉笑说:“那也不妨,你只先住着琢磨,多瞧一瞧,想好了再开始修便是,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大不了等来日成了亲再继续慢慢收拾。”

沈鸢应了一声“好”。

自此之后数日,这里种一处芭蕉,那里挖一处荷塘的,他说什么,晋桉便是什么,全然不问花费,一应皆听他的安排。

不多时,又有人来丈量屋子,拿了册子,来请他挑些家具样式。

沈鸢便失笑:“你们这便是不懂规矩了,家具样式怎能叫我来挑,得是新娘子那边挑才是。”

那办差事的人小心翼翼地陪笑:“新娘子嫁妆是往晋府里头的,咱们这儿是别院,爷嘱咐了,一应全由沈公子挑着才匹配。”

沈鸢便定了样式打了桌椅床柜,这些都挑出来了,后头还有小件的摆设、碗碟、灯具,便是瞧不完的瞧,定不完的定。

沈鸢几次遣人去问晋桉,晋桉只推说自己不懂,你瞧着好看就是。

连知雪在边儿上瞧着,都忍不住嘀咕:“这晋公子心也忒宽了,怎么什么事都扔到公子这里来,是他娶妻,还是公子娶妻。”

沈鸢垂眸看了一会儿账册,不觉笑了一声:“他身家倒是很大,这院里花钱流水似的,连问都不问一句。”

知雪道:“这晋公子眼下连个差事都没有,手头倒这样阔绰。”

沈鸢将那账册合上,说:“是啊。”

到了后头两天,好容易这些器具都挑得差不许多了,芭蕉种了起来,小荷塘也引水挖了起来。

这院子却突然又热闹起来了,昭明堂的一帮子人,也不晓得是不是见着晋桉婚期将至,三天两头来这院里玩闹,引得晋桉和沈鸢也跟着作陪。

沈鸢中间几次想回侯府取东西,都让这些人给架着哄回去了。

不是下棋赌骰子,就是投壶宴饮,吵吵闹闹的,今儿一篓虾蟹,明儿几只烤羊,哪怕沈鸢喝不得许多酒,也要他饮些糖水作陪。

沈鸢见晋桉日日都在,便忍不住道:“你可是要成亲的人了,怎的还这样跟他们疯玩。”

晋桉笑说:“待成了亲不就没机会了么,可不得先闹上几天。”

沈鸢便撑着下巴,笑说:“也是,你这院子可费了不少银子。”

“新娘子得你这样用心,不知有多欢喜。”

他将这话一说,屋里不知怎的,刚刚还推杯换盏的气氛,忽地就静了一静。

晋桉说:“你也觉着新娘子会欢喜?”

沈鸢笑说:“你为她费了这许多心思,为何不欢喜?”

这屋里头一群人也不知怎的了,拍胸脯的拍胸脯,松口气的松口气,嘀咕说:“欢喜就好,欢喜就好。”

被晋桉看过去,又忙做兴高采烈推杯换盏之态。

沈鸢低着头,慢慢抿了一口杯里的糖水。

也不提要回侯府的事情了,半晌想了想,慢悠悠说:“怎的偏偏不见唐南星?”

晋桉随口道:“他太蠢了。”

沈鸢说:“什么?”

晋桉顿了一下,笑说:“不是,我是说……他这些日子过了御前考核,配了差事给他,这会儿正忙着呢。”

“你不晓得,他本得了京里的差事,却是唐伯父嫌他性子跳脱,办事也不牢靠,便要他明年去北疆待一阵子,好生磨砺磨砺,也去一去身上的浮躁。”

“这会儿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呢。”

沈鸢将杯盏中微甜的蜜水喝尽了,却是轻轻笑了一笑:“你们俩倒有意思。”

“要成亲的整日喝酒作乐,明年就要离京赴任的人,却不急着出来会会朋友了。”

那一双眼睛,衬着席间忽明忽暗的灯火,剔透乌黑得黑曜石一般,看得人心里头发慌。

晋桉哈哈笑了两声,干巴巴说:“确实,确实。”

不多时,沈鸢离了席,晋桉将人送回屋去,一回来,便见这宴席上的人嘻嘻哈哈将他拉回来,问他:“怎样了?怎样了?他还说了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