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卫瓒这人,做恶霸的确是有一套的。

平日里在侯府,一应排场俱无,如今往沈家这般一坐,却是要吃要喝、要人服侍,一样不落。

他走到哪儿,冰盆儿就得端到哪儿,从外头酒楼叫来了一桌子宴席,他吃着人家看着。

见沈鸢饭吃两口便放下了,开始差使这群公子少爷挨个给他讲笑话。

讲得好笑,便把冰盆放下一会儿,歇着打一打扇。

不好笑便再添一铲子冰来。

沈鸢听笑话没笑,只是见他那十成十恶霸的做派,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那少爷刚刚想将冰盆放下,便让卫瓒瞧了一眼,似笑非笑说:“给我端着。”

“那是你逗笑的么?”

眉目飞扬间,几分嚣张高傲。

沈鸢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心一颤,移开了目光。

沈鸢说:“小侯爷什么时候玩够了,便回去罢。”

他已瞧着有人派了仆从,屁滚尿流往侯府去告状去了。

那小侯爷却是将一碗杏仁豆腐推到他面前,慢条斯理说:“我玩什么?”

“咱俩素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你要回家,我自然也得跟着你回来。”

“我多年不做恶事,砸房子打人的事儿做不出来,也没理。”

“这沈家也是你本家,他们要你回来,合情合理,我也没想拦着,只是总得像个样……”

卫瓒就是睁眼说瞎话,也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倒是忽得招了招手,将那沈老爷招到近前,难得见了几分笑模样:“沈老爷。”

沈老爷受宠若惊:“小侯爷吩咐。”

卫瓒慢条斯理说:“我须得交代交代你,沈折春在侯府时,有一大夫养在府中,每月百两纹银。”

“我已传了信儿了,叫他明儿就打包袱来。”

沈老爷便是脸色一僵。

沈鸢心道这就是欺负沈老爷刚来京城不懂行呢,谁家的大夫月酬百两。

卫瓒又用指节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案,笑说:“至于吃的药,倒算不上什么大挑费,只是参要百年的,一月一支供着,便差不多了。”

“制衣的绫罗绸缎倒没什么挑的,我不懂这个,只是母亲一季要添置个五六箱,只比照着我身上的料子来就是。”

“至于余下一应花销,我已找人做了账,你今晚回去好好读读。”

这一通话说下来,沈老爷的面色已是白了大半,勉强赔笑说:“沈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比得上侯府家财万贯……”

卫瓒却是变了面色,忽得冷笑道:“我们家锦衣玉食百依百顺养着的人,养不起就别贪着。”

“沈家向我母亲求人时,可是嘴上一千一万个疼着爱着,总不会比不上我们侯府外人,教他回去受苦受难吧。”

他那笑意一沉,便几分冷意摄人。

后头家将也知他的心意,直勾勾盯着沈老爷。

二十多双眼睛,个个儿上过战场、斩过敌将,瞪得是一个赛一个的凶。

看得那沈老爷一阵哆嗦,再不敢说话。

待到沈鸢中途去净手。

卫瓒又趁机招了招手,把知雪那小丫头叫了过来,道:“过来,带我认一认人,往后我就在这儿住下了,总得认识认识。”

“好!”知雪简直比下午去数钱还高兴,应声那叫一个清脆。

一副大仇得报的快乐,在卫瓒边儿上嘀嘀咕咕,阴阳怪气深得沈鸢精髓:这个当年天天说我们公子克父克母,那个当年带人来抢照霜姐,被打了不说,回去还告公子黑状。

小丫头特别记仇,声音不大不小、绘声绘色,生怕别人听不见。

照霜分明就在边儿上看着,

卫瓒就一个一个,从所有人脸上看过去,笑意越发冷了。

待沈鸢人回来了,他又发明出了新花样来了,折腾得这些人叫苦不迭。

沈鸢看了他一会儿,哪能看不出他是在给自己出气。

饶是再不甘心,也禁不住生出一丝别样的悸动来。

又让他狠狠给捻了两下。

叫自己不要掉进陷阱里头去。

沈鸢想到是谁漏的消息,就喊了一声:“知雪。”

知雪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说:“那什么,我跟小侯爷……说着玩呢。”

卫瓒“嗯”了一声,懒洋洋说:“嗯,知雪这丫头,特别聪明,记性也好。”

“谁是咱们仇人,那可真是记着门儿清。”

沈鸢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心里头百般滋味。

这位小侯爷要捧谁,那真是要捧到天上去的。

就在说话的功夫,便见去侯府求援汇报那仆从已回来了,鬼鬼祟祟趴在沈老爷的耳朵上要说什么。

这让他折腾着的一众人,见了那仆从,简直跟见了青天老爷似的。

恨不能立时就有个托塔天王过来,将卫瓒这妖怪给收了去。

卫瓒见了便笑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