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4页)

是他于徐家没落前借了一笔钱,还拿走徐赫的旧作和章子,保住她当时赖以存活的必需。

如今细想,他如未卜先知,不知不觉从憨厚老实的小堂弟,成为她和徐家最坚实的支柱。

若非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婚”事件,患难与共的姐弟情谊,本应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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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阮思彦分食桌上粥品和配菜,毫无审慎之色,还不住劝她多吃,阮时意料想他并无恶意,稍稍吃了几口。

热粥入腹,暖了肠胃,力气逐渐恢复,心却不争气地发软。

堂姐弟二人隔了一张木桌,缄默多于不尴不尬的闲谈。

兴许阮思彦断定她的怏怏不乐为药效未退,又软言安抚几句。

阮时意搁下手中银筷,柔柔抬眸,端量既熟悉又陌生的他。

堂弟比她小四岁,今年应有五十了。

但他保养得宜,一张秀气儒雅的面容如白玉雕琢,几乎难寻皱纹。

眉宇间潋滟温润圆融气度,举手投足从容优雅,仿如平易近人的世外仙君。

若不是亲耳听见,她很难相信,备受追捧的花鸟名家阮大人,背地里竟与雁族人有牵扯。

阮思彦注视她沉静眼眸,温声问:“可是乏了?”

阮时意鼻头一酸,檀唇轻启:“阮大人,请您……救救他。”

“我已派人去打听,你稍安勿躁。”

阮时意听出此为托词,语气多了一丝艰涩:“您若觉不便,要不……送我下山,我自己想办法?”

“天色已黑,山路崎岖,还是先安寝吧……”

“捷远,”阮时意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改口唤了他的别字,“救他。”

阮思彦蓦地一震,如被施了定身法,片刻后沉嗓带哑:“您……终于不瞒我了?”

“救他,”阮时意嘴上重复,眸色凛然,“你做得到。”

阮思彦如被人当头一棒,错愕片晌:“何出此言?”

“我知道,你与雁族人联手。”

阮思彦惊色乍现,垂眸之际,似在苦思从何处露了破绽。

阮时意不愿浪费时间,直截了当揭穿:“在溪边,我听见你们的对话。”

“你、你……”

“我目下并不希望和你清算旧账,更没工夫追问你究竟从何得知我们夫妇的秘密,我只有一个请求——救他。”

她依然一副气虚力弱的状态,但言语间已明显透露出“徐太夫人”的威严。

阮思彦一改昔日超然洒脱,语调凝重又难堪,“要是我……拒绝呢?”

“他是你师兄!又是你姐夫!”

阮时意清眸瞬即赤红,雾气缭绕后隐泛泪光。

自与徐赫分离、觉察堂弟道貌岸然后,她一直苦苦忍耐。

此时此刻,积压多时的愤怒与感伤如潮水冲击着她,教她无可抑制地战栗。

阮思彦闷声不响,给她倒了杯凉水:“那又如何?若没被人发觉,我大可替他瞒着;事到如今……被人抖了出来,我能保得住你,已是万幸。”

“谁抖出来?是姚统领?”

阮思彦收敛哀切,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容色越发淡漠。

“姐,他抛家弃子远游半生,在你心目中,不早该死了?你是因为……与他双双回归青春,才重新和他结为连理?”

阮时意却因那一声久违的“姐”而心酸:“捷远,你还把我当姐么?”

“不,”他笑容祥和,“我,没把你当姐姐,已有好多年。”

阮时意心头大震:“你……”

“你根本不是我的堂姐。”

“是你?在我灵前说话的人,是……你!”

阮思彦一愣,随即失笑:“原来,你听得见。那你早就……?”

阮时意摇头:“不,我听不大真切,加上你鼻音颇重,我没认出你的声音。”

“就算没鼻音,你能认得出?你几时将我放心上了?”

他自行端起那盏水,一饮而尽。

“你说,我不是你堂姐?”阮时意一瞬不移盯着他。

“我三岁流落街头,是老爷子捡回来的,差点当了你弟弟。你爹没要,我才变成你的堂弟……阮家人认定我年纪小,不记事,殊不知……这些事儿,我能记一辈子,只是装傻充愣罢了。”

阮思彦嘴角微勾,挑起一抹毫无欢悦的笑。

阮时意素知他孩童时代略显笨拙,但随年龄增长,已愈加聪明,却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便在刻意掩藏。

“地下城……在多年以前,已由你接手?”

“误打误撞,阴错阳差,绝非老爷子所留。”

“那……你苦心经营,滋长罪恶,到底为什么?顶着我阮家人的姓氏,有老爷子亲传的画技,你完全能功成名就!为何……要干尽伤天害理之事?”

与她愤怒目光碰撞,他维持云淡风轻之貌,“最初,是为了不受欺辱。”

“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