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页)

徐赫停下手中笔,挪步行至她身侧,谨慎从她手上夺过针线。

对上她狐惑且怨怼的明眸,他探臂将她上半身拢向自己。

阮时意靠在他劲瘦的腰上,他的体温明明带着凉意,却醺得她脸颊微热。

“你又借机对我……动手动脚!”

被他衣袍上的沉水气息乱了心神,她稍稍挣开。

徐赫没再勉强她,只是低下头,静静凝望她温婉沉静的面容。

他所在角度,能见着她黑如墨染的青丝,白如冰玉的纤颈,红润亮泽的嘴唇。

黑白红三色相映,如墨画点朱,娇媚动人。

阮时意被他大胆炙烈的眼神一烫,赶忙抓起被他丢弃在旁的衣裳,未料一时不慎,指尖被针扎,缩手之际,免不了“啊”声惊呼。

“疼不?”

徐赫急急抢过她的手,毫不犹豫挪至嘴边,以舌尖轻舐。

阮时意怔然瞪视他这无比流畅的举措,心跳凝滞,指尖的刺痛瞬间被温热濡湿的酸麻所取代。

心底滋生极其微妙的情愫,隐隐酿了蜂蝶无法抗拒的蜜味。

这一刻,他的焦灼关切,比起以往所有的亲吻黏缠,更能令她胸臆间曾无坚不摧的要强,一点一点软绵坍塌。

她甚至忘了把手指抽离,任凭他浅吮安抚。

似仅有半盏茶时分,又如过了漫长半生,夫妻二人一坐一立,以纤指与唇瓣相勾连。

谁也没率先放开彼此。

初夏日影描摹俊美姿容,为这顷刻间的缄默镀上温暖色泽。

直至门口探出两个黑白色的身影,且歪着脑袋打量他们,似在思考,为何男主人要啃女主人的手指头……二人方如梦初醒。

为缓解悠长沉默所致的靡丽颓唐,阮时意悄声愠道:“你定是跟狗混久了,动不动就又咬又舔的……”

徐赫唇畔噙笑:“有吗?不就上次被皇帝气着了……哦!”

他猛地记起前几日活色生香的旖丽画面,笑得意味深长。

“不许再想!快把你脑子污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去掉!”阮时意软糯嗓音既有严厉,亦掺杂了三分气急败坏。

徐赫抿笑不语。

他可以不宣之于口,但绝对已铭记于心。

*****

次日,趁阮时意主仆晾晒被褥,徐赫在阿六的协助下,兴致勃勃按照前朝食谱做面食。

他将阿六剥好的虾仁捣成泥胶状,加上虾汁和面、揉面;以虾壳、虾头、鸡骨熬制高汤,又把鸡肉剁成肉泥,鲜笋切丝;后将醒好的面擀好、切细、煮熟,在汤中加入鸡肉末、笋丝、青菜等。

当腾腾热气挟着鲜美的香味溢满院落时,阮时意好奇步入厨房,驻足于门口,眼里如有期许与唏嘘。

徐赫与阿六以碗逐一装好新鲜出锅的红丝馎饦,分批端出。

加入虾肉的面条呈现淡粉色,饱吸鸡骨虾汤,口感细腻柔滑;面汤清醇味美,温热入腹,也妥帖了阮时意的心。

诚然,从相识之始,到热切爱慕,再到成婚生子,从未有过“她做家务事、他下厨煮面”的平淡日子。

因一场劫难,被迫留守在依山傍水的宅院中度日,他们相互协作,研墨临摹,共同主理家中诸多琐碎事务,乃至同床共枕……宛如世上最寻常的一对小夫妻。

唇齿间萦绕他亲手制作的美味,脑海依稀浮出去年的几句言词。

他说,二人在子孙成人后仍维持年轻容貌,是上苍给他们弥补遗憾的机会。

她宣称自己“日子充实、了无遗憾”,他却语带戏谑说了句,没他陪着,怎能称得上无憾?

先前,她没往心里去;此刻,她忽而明白,她固然觉此生无憾,却未曾奢想,如他在旁,人生或许会有另一种圆满的可能。

正当她于融融温情中品尝面条时,大犬们停下讨吃举动,纷纷警觉竖起耳朵。

有人靠近!

果不其然,没多久,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与车轮声,随即大门被敲响。

在全城戒严、剑拔弩张的形势下,谁会贸然到访?

夫妻二人放下碗筷,领着狗儿快步出迎。

打开院门,出人意料,马车上悠然下来一名通身浅素的女子。

容色姣好,云鬟雾鬓,柳眉如烟,群芳难逐,竟是徐明初。

她静然立于阶前,历来淡漠的神情在目视二人并肩相迎的刹那,逐渐漫过愉悦暖意。

阮时意极为震悚:“王后大驾光临……”

话说到一半,又觉客套话理应由主人家来说,忙用手肘轻碰徐赫。

徐赫为她不自觉端起女主人架势后急忙放下的矛盾情态而窃笑,当下客气招呼徐明初入内,并询问来意。

徐明初笑颜温和:“我此行前来,是给二位送些生活必需品。”

她边说边命下人挑扛几只大箱笼,乍一眼看不出为何物。

徐赫与阮时意面面相觑,均觉“书画先生”与“阮姑娘”的身份,按理说不致让堂堂赤月国王后屈尊降贵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