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信不信不重要啦

顾纪安去岁赶考走时,段风专门将段棠从家里拎了出来,在城外二十里等他路过。段棠早早的备下了许多东西,给顾纪安带上,几乎将这一辆马车都塞满了,可惜京城离此千里之遥,总也不放心,便将出门时老段给的三千两拿了出来,要给顾纪安带上。

虽然段棠知道顾纪安肯定不会要老段的银子,可老段有老段的想法,这笔银子不管如何都要拿出来给顾纪安知道的。当然,顾纪安最后并没有要,为了宽慰段棠,便说两个姑母都嫁在京中,过去也是住在姑母家,不光身上的几百两的散碎银子,家里还给了五千两银票用于人情打点。

此时想来,顾纪安离开石江城除了散碎的银子,就带了五千两,可这个东西却要八千了,他花光了所有的钱,还去卖画,让人预支的工钱。顾纪安的字也是少有名气,在石江城颇受人追捧,在京城里怕也卖不上什么价。一个读书人科举的人,是要登庙堂的,哪个不到走投无路,会去卖字卖画,顾家又是这样的书香门第。

忆起此事,那蓝翡镯子光彩夺目,越发刺痛人眼。段棠虽不怎么打扮,可历来喜欢这些东西,周围的人也爱用此投其所好。莫说是近万两的东西,单说出门出来还带着手信,不管东西价值几何,这总是用了心的。

段棠伸手摸了摸那蓝翡镯子,觉得自己比方才更难过了,竟不自主的红了眼眶,也说不出的什么滋味,活了那么久了,也明白过也糊涂过,可从未像这一刻那么懂得世事无常这四个字的涵义。

段棠慢慢的放下手来,忍着眼中的泪,好半晌,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笑了笑:“东西很好看,也很用心了,可惜不该送给我了,我也不能收。”

顾纪安明亮的双眸,似乎有片刻的暗淡,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退亲的事我不知情。我回来后得知一切,便前去段家拜访。段千户有些忙,没空见我。母亲那里我会说服的,此番我会再请个德高望重的人再次给咱们保媒……”

段棠看着顾纪安:“媒人请到了吗?”

顾纪安对上段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由的怔了怔:“我已去信了,这两日便会有消息。”

段棠看着顾纪安笑了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都有些了解,你与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底气。也不怪你如此,我们都明白,谁会给这样被退了婚的婚事再保媒?越是德高望重之人,越是惜颜面,不会有人为你出面的,何况你母亲既退了这个亲事,又怎会再次让你去定亲,这无意于生生的打了她的脸,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了。”

顾纪安蹙眉道:“我会想办法,不会委曲了你。”

段棠不言不语,看了顾纪安一会,许久,笑了一声:“我们不该再见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同路就是不同路了,人这一辈子哪有什么回头路可走!”

顾纪安道:“你相信我,若母亲不同意,我便自请出族,不再回家!”

段棠摇了摇头:“退亲的事,我不生你的气,我也相信你对这件事不知情,相信你有心弥补,我相信你的真心,相信你以往的每句话都是出自内心的。我谢谢你当初肯善待我。可人生有太多的不能强求。”

段棠凝视着顾纪安的目光,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二十岁,才入官场,怎可没了宗族和家门?今上以孝为先,你若不肯回家,哪里还有前途可言?何况,聘为妻,奔为妾,便是你愿意,我也不会给谁做妾。”

顾纪安紧紧的抿着唇:“若我能说服母亲呢?”

段棠轻笑了一声:“翰林大人饱读诗书,又夺了今科的魁首,可还怎能如此天真?这世上哪里有破镜重圆,覆水可收之事?”

顾纪安凝望着段棠的笑容,双眸逐渐明亮了起来,笑了笑,轻声道:“阿甜,我们还没有走到这般的地步,镜子好好的,水也没有洒,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段棠缓缓垂下眼眸:“你还是这般的有恃无恐,你知道退亲后,心里也许有些在意,可并不着急。你以为只要你有心,我们肯定还会在一起。以你如今的条件,便是尚主也是绰绰有余。你深觉以我家的门楣,以我父兄的性格,这婚事的回头是十拿九稳的。”

“年少丧父,家门凋零,看起来坎坷,实然你顾家依旧是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家业殷实,两个姑姑又嫁得好。你一入书院便是佼佼者,春闱秋闱,名次全是前三,今朝一鸣惊人,便觉意气风发。你以为你年少遭遇的那些都是坎坷,实然不是,那时你年纪尚小,根本不及察觉其中之痛苦。是以,你的一生至今都不曾真正的落魄过、失意过。”

顾纪安看了段棠片刻:“你说的不对,你并不是全部都明白……等我们的婚事再次落定,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彼此了解,心意相通,恩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