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页)

镇上的姑娘大多不愿嫁到山上,可婶婶与叔父青梅竹马,拼着与父母闹翻也要嫁给心上人。爹娘觉得对不住人家,捧了一大包银子送去做彩礼——虽然山上的日子很苦,但往往能采到更多更大的雪参,猎到更肥更壮的野兽。

其实婶婶的父亲也是好人,他只是不想女儿在山上吃苦,并不是贪图银子。婶婶进门后不久,他板着脸将银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还推来了一车子嫁妆。

爹娘叔婶都高兴坏了,当夜就杀鸡煮肉,大喝了一场。

是呀,山上的日子虽然清苦,可他们家一直很是幸福美满。

娘常说,等攒够了银子就下山,到南边去,找个山温水暖的好地方,开铺子也好,买田地也罢,兄弟两家好好过日子。

“千雪深小心!”女孩冲着这边大喊,一块尖利的冰刺飞了过来,她堪堪击飞之。

他恍惚了——为什么叫他千雪深?

他不叫千雪深啊,他明明叫陶小树。

父亲是个粗狂热心的大胡子,母亲有一张滚圆红润的胖脸。

他上头有个大一岁的哥哥,叫陶小山,脾气好力气大;下面有个小一岁的妹妹,叫陶小溪,白净软糯,乖巧可爱;还有个才几个月的堂弟,名字都还没取。

那天风雪特别大,天色阴沉的像在黑夜,妹妹乖乖的坐在火边看着红薯,婶婶唱着好听的山歌哄堂弟睡觉。爹和叔父迟迟不归,娘心浮气躁,呵斥他与哥哥不许顽皮胡闹。

“也不知哪路江湖客又在寻宝了!唉,若是有宝还等的到今天么,早几百年前就叫人挖光了!他爹可掺和进去!”

“嫂嫂这是记挂大哥了,放心,别说他们兄弟俩,就是小山和小树都把这雪山摸的通透,闭着眼睛也能走出来的。”

当天夜里,爹与叔父用雪橇一趟趟拖回了八个人,“其他人都叫雪埋住了,唉,用什么黑火药呀,闹的雪崩了,差点都没了命。”

风雪将爹的胡子都染白了,叔父脸色都紫了,两人冻的手脚发麻,连热汤碗都端不稳,娘与婶婶心疼的不行,但没说一句他们做的不对。

“咱们雪山里讨生活的,本就该互相救助。”爹咧出白牙大笑,“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他们家救过许多山客,有知恩图报的,也有没良心的。前者或留下些银子,或诚恳道句谢,后者扭头就走,甚至还有疑心陶家兄弟贪了他们随身财物的。

但父母叔婶从不介意——“人嘛,总是有好有坏的,哪怕救到一个好人,就值了!”

陶小树对这些话深信不疑。

直到那天晚上。

八名昏迷的山客逐一醒了,母亲热情的烫烧酒炖鸡汤,想让他们恢复元气。

小山与小树被关在家里一天了,连偷偷养在外面的那对白毛犼幼崽都不得见,不由得抓耳挠腮。他们是山里的孩子,一闲下来就全身难受,于是趁父母叔婶忙碌时玩起了躲藏游戏。

小树连输了四轮,无论他躲在哪儿,哥哥小山总能找到他。

他憋着一口气,冒着被责打的风险躲到地板下面的夹层中去——那里是用来储藏肉食的地方,母亲从不许兄弟俩去夹层中乱窜,以免糟蹋吃食。

小树在后屋杂物间的地板夹层中躲了很久,哥哥一直没来找他。

他耐不住了,在夹层下小心挪动。

然后,他看见了满眼的血红。

他一动不敢动,透过地板缝隙,眼睁睁看着那八头凶残野兽,在屠戮他的家人——

爹与娘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中,至死都不明白亲手救来的人为何要杀他们。

叔父大叫的扑到婶婶尸体旁,被胡天围的判官笔在颈间横横一划,身首异处。

妹妹小溪被捏碎了头骨,可爱的小脸歪歪斜斜,像捏坏了的泥人,哥哥小山上去拼命,被一脚踢到墙上,肚皮破裂而死。

胡天围与绮浓乐的哈哈大笑。

“到底是救了我们的命,何妨让他们走的痛快些。”那个最白净最斯文的人开口了。

“哟,周大侠慈悲心肠啊。”绮浓掩嘴轻笑。

胡天围:“少废话,这事不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嘛!你说这家虽非江湖中人,但时常救助来往山客,万一多说几句,被人发现你们两位名门正派的侠士与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混在一处,青阙宗可饶不了你,说不得要清理门户了,哈哈哈哈!”

东方晓冷冷道:“话别说的这么好听,你们师徒比我们更怕被人发现行踪。在北宸六派我们尚能辩解一二,可你们师徒若落到魔教手中,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还有你陈复光,若叫魔教知道陈曙偷传了魔教的功夫给你,你还有活路么?!”

“好了好了。”金保辉打圆场,“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杀人灭口也是迫不得已。回头我多花些银子给这家人去庙里点个长明灯,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享尽荣华富贵,也算报恩了,不错吧?老蓝,欸,蓝田玉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