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她与他,从生到死,都不过是他人布局的棋子。

傀儡师支撑不住死得卧在在了地上,狰狞的神情变得空洞,血红的眼珠里本该是凶狠,此刻竟也显得茫然。

“我……不想记得这些。”

他宁愿记得自己是个稻草化形的妖,为了复活‘半身’轰轰烈烈的闹上了一场。

哪怕死后要去十八层地狱,如此也算在人间留有个念想。

可倘若从最初——自诞生起,他就活在了旁人的算计之中,又算什么呢?

死不足惜,然情又何堪。

傀儡师迟缓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灰白的眼球忽然划过一抹异样的色彩。他咧开嘴,像是终于追逐到了彩虹的孩童一般咧开嘴,迫切地炫耀道:“但是小蝶不知道!她对我的那些好不是假的,她不知道我是妖——”

“是啊,她不知道。”

一脚踏在了傀儡师的手腕上,听着他将剩下的话全部转为痛呼,温敛故漠然的神色松动,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真倒霉啊。”

轻柔的笑声彻底让傀儡师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落在阴沉的牢房内格外诡谲压抑,犹如鬼魅。

温敛故笑够了才终于收声,对上那双满含死气的沉沉眼眸,他弯起了眉眼,心情极好:“可惜你先前答应了人族,不然在奈何桥上,说不定还能见她一面。”

傀儡师猛地一震。

这一刻他全然想不到别的——奈何桥一定存在,小蝶也一定没有转世,他肯定还能见她。

“……你有办法对不对!”

傀儡师猛地起身,温敛故弯眸一笑。

他笑起来时,眸中绽放着万千色,像是有星河流淌。

“既然妖不行,就不要当妖了。”

……

背对着牢房的门,温敛故取出了傀儡师的妖珠,转动着那枚黄金色的妖珠。

傀儡师最后的妖力外泄,白衣公子却好似未察,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恰在此时,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就这样鲜活地、跌跌撞撞地自投罗网。

温敛故勾起嘴角,放弃了所有的防护,任由傀儡师最后的妖力将自己如刀剑般刺向了自己——

落在江月蝶眼中,就是温敛故站在原地在被傀儡师攻击,或许是因为那个什么“契约”的缘故,他竟然全无反抗之力。

江月蝶来不及多想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时,那把短剑就已经插在了傀儡师的胸口。

铁链上斑斑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这是你杀的第二个妖了。”

柔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江月蝶的手被人握住,似乎有人在她耳畔轻笑:“感受如何?”

江月蝶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将短剑从傀儡师的胸口处抽了出来,又拿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那根稻草,将稻草拦腰砍断。

“斩草除根。”江月蝶认真地抬起头看向了温敛故,语重心长,“千万不能心软。”

温敛故一怔,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当日在地牢里江月蝶一本正经的嘱咐,眉目顿时变得柔和,莞尔应声。

“好。”

指腹擦过江月蝶的眼下,却越擦越多,温敛故蹙起眉梢,终于发现是血和泪都混杂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擦不干净。

血,自然是傀儡师的;而眼泪,却是江月蝶的。

胸口陡然升起了一股烦闷,温敛故放下了手,紧抿着唇:“你哭了。”

江月蝶茫然地抬起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借着外面异常灼热的光芒一看,果然是满手的血泪。

很丢脸,若是放在最初,江月蝶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人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但是温敛故没关系。

不为什么,就因为是温敛故。

江月蝶胡乱用袖子摸了几把脸,指着傀儡师的尸体问:“他怎么处理?”

“不用管。”温敛故声音漠然极了,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为什么哭?”

后一句包含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我一开始没想到他有心脏,我先前听人说,妖都是没有心脏的,所以一时间有点惊讶……”

江月蝶仔细用袖子擦着短剑,直到上头血迹被擦拭干净后。她没有发现,在她说话时,温敛故一直用一种奇异又专注的目光看着她。

他看得出来,江月蝶很珍视这把匕首。

收回被擦干净的匕首,江月蝶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了心后,妖就不一样了。”

温敛故摩挲着傀儡师妖珠的手指一顿,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

与别的妖不同,在见证了血缘上的生母为‘半身’疯狂的模样后,温敛故从小就坚定了一个信念。

——若是能找到半身,就立即杀了她。

世间百态,唯‘情’之一字最是可恨。

温敛故绝不愿变成那些可怜的、为了博半身一笑就甘愿赴汤蹈火的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