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990之前 ◇(第3/3页)

他对此极度敏感,后来不胜其扰,文弱书生也皱起眉头,夹起烟头,挥舞拳头。

往山上走的这条路,渺无人烟,黑灯瞎火,顾弈的拳头一直是充血状态,青豆却完全不知道。

好在,司机师傅够意思,他们距离山门入口很近,20分钟步程就到了。山入口摆着“门票五毛、一米二以下免钱”的木牌子,但没有收费的人。

她和他就这么推开门,爬上了山。

她怕黑,怕鬼,怕陌生,怕未来,什么都怕,所以一直紧紧抓着顾弈的衣袖和手指。

这里比青豆第一次来好爬很多。

当年连踩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几个泥坑,只能叫山,压根儿没有路。现在脚下多了几块坚实的方砖。借月光望下去,已经是条蜿蜒嶙峋的山路了。

山上树枝自由凶猛,长得奇形怪状,时不时栖在上坡的必经之道。顾弈人高,在前面挡着。

“要是虎子,现在应该在讲鬼故事吓我了。”青豆气喘吁吁。

顾弈说:“你要我现在给你讲一个?”

“你会讲什么?”青豆好奇。从小都是她讲他听,顾弈会讲什么故事?

说着,顾弈站住不动,转过身来。

月光隔着枝丫照在他俊俏的脸上,平添鬼魅之色,青豆刚准备说“好了,你已经看着够吓人了”,还没开口,便察觉到一股来自顾弈手腕的力量将自己往后推。

他们可是在山上,没有任何平地空间。他一推,青豆一失重,恐惧迅疾占领意识。她感觉自己要跌下万丈深渊了。

随一声惊叫,青豆又被手腕上一股抓力拽了回来。

其实青豆只是倾斜了二三十度,但这可是山上,而且顾弈表情平静,没有露出任何笑意或者前兆,青豆那一刻认定:这人要弄死她!

她扒上顾弈的背脊,伸手就是一通乱掐。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你这个流氓!你想杀了我!”

“那再来一次?”话音一落,顾弈双手再次扶上了她的肩膀。

青豆本就娇小,顾弈又比她站得高一截。覆在暗影之下,她就是只小鹌鹑。

青豆“啊”了一声,抱住他的胳膊求饶,“大人,饶命啊,我错了。”

他噗嗤一笑:“错哪儿了?”

青豆抓住依托,便开始嘴硬,继续掐他呛他:“错在所托非人。”

继续往上爬了会,青豆心有余悸,问他刚刚是不是真的想弄死她?不怕她哥来报复吗?不怕警察抓他吗?

顾弈分析道:“这个山坡应该摔不死人,”他伸手指了指山顶,“那里找个陡峭一点的地方,直接推下去,应该可以死掉。”

青豆闭嘴。

“等把你推下去了,我就回家。只要我明天能出现在课堂上,就没人会怀疑我。因为我没有杀你的动机,而你却有自杀的动机。”

他继续往上爬,听身后没有动静,继续说,“哦,对了,我会等五点的民营车坐到宁城汽车站,再从宁城坐到南城,大概中午就到。如果老师问我为什么上午没来,我就说帮家里春种去了。春种秋收的农忙时节,我们班只有一半人能来上课。这种事老师不管的。”

民营车还是刚刚青豆和司机聊天问出来的呢。这厮当时果然是在假寐。他他他他心肠歹毒。

青豆彻底闭嘴了。

过了会,他问:“吓人吗?”

青豆面无表情。

他问:“和虎子的鬼故事比如何?”

“......”

他们到的时候很晚,庙里除了佛像前点着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青豆不敢在四周找,生怕顾弈把她推下去,也不敢靠近佛像,那些神明在夜晚看来,有些瘆人。

好在脚步动静惊醒了浅眠的僧人。吱呀一声,黑压压的院门内探出来个小光头。

他揉着眼睛,囫囵着嗓子问是不是走错路了?

青豆:“你好,我们找程青柏。”

小光头:“谁?”

“唔......是你们这儿的居士,呆了很多年了。”

小光头迅速会意,让他们在后院门口等,进去叫“程师傅”了。

十一点,山上已是半夜。小光头把程青柏叫出来,便赶紧进去睡觉了。他走前告别,称自己要夜巡,得就寝了。

青豆实在抱歉,拉着顾弈朝光头师傅鞠了一躬。她一直低着头,从程青柏出来开始,就不敢看他。

她想到那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他们站在空心地上,照着明亮的月光,沉默久久,像融进夜色的三个柱状建筑物。

青柏将青豆扫了一圈,哑着嗓子问:“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