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哒——哒——”

脚步声伴随着水声。

随着深入巷子,外界的喧哗声都远去了,只有漫天暴雨倾注。

巷子尽头是一堵墙,已经爬满了青苔,还有从隔壁居民楼蜿蜒下来的爬山虎。

巷子两边的墙上有色彩鲜艳的涂鸦,大概是街头艺术家们的手笔。

涂鸦上夸张的小丑笑脸被雨水一遍遍的冲刷着,猩红的眼珠好似在笑嘻嘻地注视着来者,这给诸伏景光一种难以抑制的荒诞感。

更荒诞不经的是巷子深处接近尽头的墙边,靠坐在地上的人。

从青年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把漆黑的雨伞盖住了那人的大半身躯,看不清楚脸,只能望见一头银发已经垂到地面,发梢在水洼里反射出碎落的光,像是清泉里的几尾游鱼。

那把伞似乎只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青年能够看见对方屈起和伸开的腿,已经湿透了,西装裤的布料上洇湿的水痕贴近了皮肤,包裹住细而笔直的小腿,肌肉线条在光影间也显得分明。

再往上便看不到了。

但这些早已足够他分辨出来伞下人的身份。

“……琴酒?”

他声音有些艰涩,暗含了些不可置信。

景光没法想象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神秘高层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没有人回话,巷子里寂静得只剩下雨声。

他不自觉的,喉结上下滚动,然后抿紧唇,靠近。

眼前人没有一点动静,无声地坐在暴雨中。

诸伏景光慢慢意识到,或许琴酒叫他来并不是因为什么任务,而是应对眼下的情况。

琴酒他……昏迷了?

是受伤,还是遭人暗算。

以及,他和琴酒才认识几天,这人就已经愿意把最狼狈和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了?

对于身为警视厅卧底的诸伏景光来说,这似乎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然而他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紧紧拧着眉,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琴酒,同时慢慢下蹲,靠近对方。

他抬手,想要移开那把伞。

“——咔哒。”

伞下,漆黑的伯/莱塔与他无声对视。

那双碧色的冷冽双眸,也直直凝视着他。

尖锐的攻击性一点不少,然而景光却注意到男人有些涣散的瞳孔。

“琴酒……?”

青年又喊了声,这一次语气里更多的是担忧。

琴酒望着面前冷漠的黑衣青年,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猫眼里的专注,慢慢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疲倦。

他声音低哑:“带我去安全的地方。”

诸伏景光定定地望着他,又看了眼始终不曾放下的伯/莱塔,最终轻轻点头:“好。”

……

那人真的昏过去了。

诸伏景光坐在床边,床上静静躺着面色苍白的银发男人。

青年表情复杂,已然卸下平日伪装出的冰冷,眼神落在男人死死扣住他手腕的动作。

他的手腕已经被掐出青色的淤痕,在男人苍白的指间缓缓蔓延。

而那把伯/莱塔也始终处于上膛的状态,紧紧握在男人的另一只手上。

诸伏景光望着这样的琴酒,强烈的共情力使他无法控制地感到难过。

多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在昏迷状态下也如此警惕;

多孤独的人,才会在重伤时只能找来认识几天的下属帮忙。

青年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认命地俯身过去,替他脱下西装,扯下领带,解开衬衫扣子。

白衬衫下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足以看出底下伤口模样。

男人苍白而线条流畅的上身逐步裸露出来,下腹部的绷带深深陷入伤口,诸伏景光绷着脸,尽量放轻动作,缓慢解开。

“——”

看到完整伤口的那一刻,景光怔住了。

他认得出这不是简单的一次受伤,更像是尚未愈合的旧伤叠着更加严重的新伤。

像是爆炸的余波溅开碎物残渣伤到了皮肉,其中痛楚只有伤者才知道,可光是看着便已经无法忍受。

而诸伏景光眼神游移着,便注意到琴酒身上其他蜿蜒的伤痕……

有些旧伤按照时间推断,甚至是琴酒幼年时期的遭遇!

他正出神,手腕忽然一阵疼痛。

“看什么。”

琴酒依旧保持着仰躺在床上的姿势,稍微偏头,眼睛懒懒地眯着,漫不经心道。

诸伏景光有一瞬间慌乱,下一秒勉强冷静下来:“……没事,只是惊讶——你的伤很多。”

放在平日里,这位谨慎小心的卧底不会说太多,然而或许是因为面对琴酒,又或许是此刻心防大受震撼,他不由自主地更偏向于琴酒了。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嘲讽的冷笑,又因为沙哑的嗓音无端的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这声笑让诸伏景光陡然意识到自己此刻俯身的姿势与琴酒有多贴近。

他差点条件反射猛地坐起,又好似被近在咫尺的人蛊惑了一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