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像融化的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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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转学,池烈搬到小县城已经有一周了,他暂住在表姐家里。

起初,表姐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杀鸡宰鸭,大鱼大肉,恨不得拿他当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但那只是起初,一周之后的现在,完全是另一种模样。

由于他在月初考试全科零蛋,七天三次违纪,N次逃课,半夜唆使街道里的两条狗打架,以及拔自家公鸡的鸡毛做毛笔等英雄事迹。

成功带领自己,从“亲儿子”的行列,迈进了表姐的黑名单。

就在刚刚,他因为夏天太热,教室又没有空调,决定翻墙回表姐家,然后喜提“教导主任给家长打电话”的殊荣。

表姐拎着鸡毛掸子,可能是怕他把掸子上的鸡毛也拔光吧,将落不落的,“你说说你,自从来了以后,干过一件人事吗!”

池烈不以为然,“人干的不都是人事。”

“你还顶嘴!”表姐举着鸡毛掸子虚虚地挥了挥,但这动作远没有她的表情更具威慑力。

池烈耸耸肩没有回答,他并不在乎鸡毛掸子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这东西产生的疼痛,远没有他曾经遭受过的骇人。

表姐最终还是放下手臂,把气喘匀,无奈道:“回去上学去,因为热跑回家,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池烈想说挺像话的,他受不了热,特别爱中暑,但他没说。毕竟没人会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爱中暑,只会觉得他在狡辩。

他换了种方式拒绝,“五点半了,还有半小时放学,我去听放学铃修身养性?”

“你...!啧。”表姐皱着眉头搓了搓前额,“那你接芽芽去,超市对面二楼,快滚,暂时不想看见你。”

池烈还是没说话,从桌上拿了电动车钥匙,又开冰箱拿了根小布丁雪糕,捏住雪糕棒捅开封口,攥着堆积的包装袋往外走。

芽芽是表姐的女儿,今年七岁,小学放学早,四点上完所有课,就在附近的舞蹈班学跳舞。

池烈不太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孩,舞蹈班和高三放学的时间也撞车,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去接芽芽。

一手把控方向,另一手举着雪糕,电瓶车脚踏板上安装了儿童座椅,他的长腿只能委屈地支在外面。

临近六点,赶上初高中放学,小商小贩叫卖声嘈杂,家长和学生堵在大街小巷,他的膝盖难免和人碰撞剐蹭。

别人还没说什么,他倒先不舒服了,眉头恨不得能替手捏住雪糕,膝盖也妄图削了作罢。

不过多亏那不大点儿的雪糕,给他降了火气,让他平平稳稳地到了超市对面的舞蹈班。

县城里学舞蹈的小孩不多,门口只有零星几个家长的电动车,横七竖八地分割了停车位。

池烈将车端正停在路边,小布丁还剩一半没吃完,他歪头咬掉快要化水的边角,捏着包装袋往里走。

楼下是一家饰品店,甫一进门,空调的凉气先和他打了个照面,雪糕的乳白色都变得不够清凉。

接着是排列整齐的马卡龙色系饰品,糖果色的装修和设施,里头都是穿着校服短裙的中学女孩。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进了动画世界,里面的感觉美好到梦幻,和背后喧闹的小县城完全割裂。

一楼并没有店员,池烈对粉粉嫩嫩的饰品也没有多大兴趣,顺着指示牌,从侧面的室内楼梯迈上二楼。

楼梯靠墙,墙上全是不太规整的涂鸦,他觉得,大概是舞蹈班的小屁孩儿们画的。

对此他依旧无甚兴趣,打算吃掉最后一口小布丁,在舞蹈教室外面等芽芽下课。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忘了下口。

巨大的玻璃隔断将二楼利落地分成两个区域,靠近楼梯口是家长的等候区域,几个女人坐在小沙发上,透过玻璃看自己的孩子。

即使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练功服,梳着统一的头型,她们身为妈妈,还是能一眼辨认。

但池烈的眼睛并不具备辨认芽芽的功能,所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正中央的舞蹈老师。

一个穿着白色宽松舞蹈练功服的。

男人。

在他这种外行人的印象中,舞蹈老师大多性别为女,但现在,他的大脑也没什么空余去思考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了。

他的视线与意识,全都在顷刻间,被眼前的男人抓走。

那个男人将右腿搭在把杆上,没有穿舞鞋的脚背绷直,练功服宽松的裤管滑下,小腿到脚尖都是流畅又温和的线条。

把杆临窗,夏天的六点钟还有正午般的阳光,细小的,丝丝缕缕的,躲过白色窗框,飘在男人的身上,挑起他的发丝。

以池烈的角度,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看背影,看柔光下的身形轮廓。

轮廓是个明显的男人,但他偏觉得这人漂亮。

男人面前的窗子开着半扇,外头的风掀动镂空窗帘,摇曳了光影,轻巧的光点在男人细白的小腿上流转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