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曲径深处(第2/2页)

玉沁道:“迁儿姐姐为人和善,见我孤弱,便总爱与我顽笑,因此见过阿忠几面,并不算什么深交。”

幼薇道:“深交也好,浅交也罢,依你看,钟离忠为人如何?与钟离府中之人关系如何?”

玉沁道:“阿忠人如其名,忠厚老实。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幼薇冷笑道:“果真?”说完便快步向马厩走去。

玉沁此时方才稍显急躁,说道:“长公主殿下您要做什么?”

幼薇并不顾惜衣衫环佩,径直走到马厩里,将里面翻了个遍。待她拨开墙角的一处杂草,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个痴痴傻傻的人抱着膝,缩成一团,蜷在墙角那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数不清的小伤口,虽然已被人上过药,但是仍未完全愈合,看起来甚是骇人。

幼薇回头看了玉沁一眼。

玉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幼薇道:“他就是钟离忠?”

玉沁含泪道:“是,他就是阿忠。长公主殿下,臣女知道自己窝藏阿忠有罪,但是这两个案子肯定与他无关,他如今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救不了驸马和温公子,求长公主大发慈悲,放过他吧。”

幼薇道:“你先起来讲话,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玉沁起身走上前去,将地上的杂草拾起,复又盖在钟离忠身上,说道:“此间的缘由我也不清楚,只是那一夜我见姐姐偷溜出府,甚是好奇便跟在她身后。可是她似乎发现我在跟着她,便将我甩掉了。没过多久我就在路边看到了被吓成痴傻的阿忠,便把他带回来安置在这里。这几天他都是藏身于此,给他东西吃,他就吃。若是我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送吃的来,他也不会喊饿。他平日里都是和马儿们待在一处,身上有马的气味,所以马厩里的马儿都不曾伤害他。”

少顷,钟离忠复又被杂草盖住,从外面看来恍若墙角的一个干草垛。

玉沁转身又跪了下来,说道:“长公主殿下,求求您,千万不要把阿忠交出去。他,他已经很可怜了,他这一辈子都在受人摆布,如今虽然痴傻了,却可以得到清净。求求您,求您大发慈悲。”

玉沁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泪已是不住地往下掉。

幼薇亲手将她扶起来,宽慰道:“你只要一五一十地将原委告诉我,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们。”

玉沁哭诉道:“阿忠原本是在我们董府做奴才的。他刚进府的时候不过七八岁,在门廊上做个跑腿传令的小厮,因此与我自幼相识。小时候我们年岁相近,我便常常要他陪着我玩耍。谁料有一天钟离府尹巡查政务来此,被我父亲邀到府中吃酒。他吃完了酒醉熏熏地正要走,却看到了随侍在一边的阿忠。钟离府尹仗着醉意向我父亲索要阿忠,我父亲不敢拂了他的面子,只能将阿忠以及他的身契都一并奉送。从此我就难得见阿忠一面。直到前些天,长公主驾临邢州,钟离府尹忙不迭地送来妻子女儿伴驾,我才又见到阿忠。我寻了个由头,与阿忠单独说了几句话,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是非人的日子!那个钟离府尹丧心病狂,见阿忠面貌清秀便将他留在了自己的书房里。名为伺候笔墨,实际上阿忠每隔几日便要忍受他的摧残蹂躏。后来这件事被钟离夫人看出了端倪,钟离夫人将阿忠打了个半死,便要撵出去。可若是真撵出去便好了,后来不知怎的却又把他留下了。过了些时日阿忠方才明白,原来是钟离夫人也看上了他。好在钟离夫人好歹是个妇道人家,做这种事情不便明目张胆,也只是趁钟离府尹外出之时偶然为之。”

幼薇听得目瞪口呆,她虽然年幼,但是也隐约知晓古时候有些达官贵人喜欢在家宅里蓄一些美妾妖童,可是毕竟离她平静单纯的生活相去甚远,乍一听来,着实是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