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5页)

“牙商贩人,或从人贩手里买下被拐的良人,或从遭遇天灾人祸的别地用坑蒙拐骗的手段低价买人再运来两江,或从落罪的官宦子弟、女眷里偷梁换柱。女子精心调1教后或卖或送,以色侍人,男子则先送到采石场、盐场这些地方做苦力,两三年后发卖,再换一批新的来……”匡扶危忽然发问:“大人,您知道为什么要把人送去采石场这些地方吗?”

赵白鱼:“严加看管,日夜劳作磨损他们的反骨?”

匡扶危缓慢点头:“还有一个原因,良人改贱籍的数目不宜太大,更不该出现在富庶的两江,而采石场、盐场这些地方能收容他们,也方便藏人。”

普通人除非活不下去了才会将自己发卖,由良改贱,祸患九代,富庶的两江如果出现大量良改贱的记录,必然引起朝廷怀疑。

匡扶危定定地看他,轻声询问:“大人会秉公办理的,对吗?”

赵白鱼发现小孩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张地握成拳,掌心被掐出血来,还浑然不觉,一心在意他的答案。

对他、对杨氏来说,赵白鱼好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没有希望了。

不是谁都有可能成为史书里千里杀一人的传奇侠士,他们连小小的采石场都出不去。

遑论报仇?

遑论沉冤昭雪?

所以当传闻中的青天到了两江,他们行走于人世的肉1体得以重焕生机,内心深处日夜哀嚎的死魂得以喜极而泣。

赵白鱼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忽然觉得他前半生的不幸对别人来说,已是求之不得的大幸。

“法不阿贵,刑无等级。”

匡扶危听不懂。

赵白鱼笑了笑,轻声回他:“国法当斩,我就敢斩!”

***

三个黑箱子被挖出来,打开后,恶臭味扑鼻而来,管文滨捂住鼻子瞧了眼就急忙退开:“都带回去!”

回头打量霍昭汶,管文滨说道:“一般人看到死人都害怕被怀疑,能不管便不管。商人重利,尤其甚也。你反倒大张旗鼓来告官,确有几分侠气,不枉你功名在身。”

霍昭汶笑了笑,不作回应。

管文滨意思意思罢了,没真要对方的回应,高高兴兴骑上大马,自得于同时制衡提刑司和钦差的好手段。

***

此时采石场,一个山夫打扮的人匆匆跑到大门口,被看门的守卫拦下:“这里不是你们砍柴的地方,快滚。”

山夫狠吓一跳,连忙转身就跑,异常的反应引起守卫注意,立刻将人抓住。

“你鬼鬼祟祟跑什么?叫什么?住哪儿?”

山夫被吓得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全说出来:“不不不……我是在前头瞧见官兵在河边挖出好几个大箱子,箱子里头都有尸体,吓得我魂差点飘没了!官爷饶命,小的无状,官爷饶命——”

“等会,什么尸体?”

山夫颠来倒去都是官兵挖出好几具尸体,看样子是真被吓坏了,守卫将他赶走,派人去前头探听消息。

没过一会儿回来复命,说法和山夫一样。

守卫心口一沉,方圆十里荒无人烟,而采石场时有意外发生,死个把人不奇怪,保不准被挖出来的尸体就是采石场里扔过去的,要是官府查到底不得坏事?

他赶紧将这事报给上头听,消息很快传回公主府。

管文滨上午才挖出尸体,下午贴出捉拿真凶的告示,晚上李得寿便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书房,令他草草结束这桩命案。

管文滨懵了,询问原因。

李得寿刻意压低的声音仍显得很尖锐:“知道那条河上头有一个采石场吗?知道那采石场在谁的名下吗?”

管文滨:“……是殿下?”猛地打了个激灵,恐惧地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卑职明白,请殿下放心,明早立刻结案。”

李得寿目光阴冷,甩袖要走,忽地想起件事:“你怎么知道那儿埋了三具尸体?”

管文滨擦着冷汗:“有个外地商人瞧见埋尸过程,特地告官来了——”忽然顿住,抬头看李得寿,发现他满脸杀意立刻反应过来:“李都知放心,卑职不会让那外地商人有对外开口的机会。”

李得寿:“如今是多事之秋,钦差还在府内。”

管文滨:“死个府内商人或许处理起来麻烦,一个天高路远的北方商人就不同了。客死异乡,平淡无奇,本府多的是法子整死他。”

李得寿:“钦差到两江对你们来说是坏事,对殿下来说却是回京的机会。殿下记着管大人这些年的照顾,有朝一日回京,在太后、陛下跟前提一句管大人,说不准有调进京的机会。”

管文滨的眼睛瞬时亮起来:“予殿下多行方便,分内之责,谈何照顾?”

闻言,李得寿满意地离开。

送走李得寿,管文滨立刻垮下脸来,恶狠狠地啐了口:“狗仗人势!一个老阉狗也配在老爷我面前耀武扬威?还回京……猴年马月的事拿出来说,当我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