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4/5页)

天色微亮,雾气朦胧,蔡河上水门附近的一间小茶馆里,赵白鱼悠闲悠哉地喝着没甚味道的茶水,但伴着清新的空气和清脆的鸟鸣,亦是别有一番趣味。

马蹄声阵阵,魏伯翻身下马,来到赵白鱼眼前简单汇报情况:“五郎,百来艘漕船都拦下来,有四十九艘船妥协,补足商税,已经放行。剩下九十五艘漕船负隅顽抗,应是等户部来救,但是目前没有动静……户部不会再出塌房税凭证了吗?”

“不会。”赵白鱼笃定:“东宫的小金库没钱了。”

如果没有淮南都漕贪墨的那笔银子被发现,东宫不得不割肉自保,赵白鱼这邪招绝対行不通,跟淮南大案之前的户部比财大气粗,只会自取其辱。

魏伯目光里流露出惊讶、欣赏和‘自家孩子真有出息’的骄傲:“五郎实是算无遗策。”

“借东风之便的小聪明罢了。”赵白鱼一如既往的谦虚:“不肯交税的人也好办,扣下他们的货物,就近存放,按律法规定的租金计算,限七日之内交商税赎还货物。如果过了日期还没见人来赎货,官府有权决定货物的去向——把我这话带到,如果其他人有意赎买哪些货物,欢迎之至,因为我们会以低于市面价的价格出售押在衙门里的货物。”

魏伯:“我这就去通知。”

赵白鱼留他先喝杯热茶再走,魏伯摆手拒绝,道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不畏寒风,便又翻身上马赶去渡口办差。

***

货就是钱、就是商人们的命,赵白鱼的法子拿捏住商人们的命。

眼看户部迟迟没人前来,而日当正午,着短打的工人们蠢蠢欲动,行事比流氓还无赖的漕运衙门公使虎视眈眈,商人们的心理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到日头西斜,天空风云变色,有下雨夹雪的征兆,商人们实在怕行程被耽误,不得不低头妥协,在河面中央排起长队交足商税。

船只一艘艘被放行,河面豁然开朗。

至夜幕再度降临时,七个渡口的漕船全部放行,都商税务司漕运衙门的账面在一日之内入账二十三万两白银。

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一夜暴富滋味的刘都监望着账面久久无言,虽然钱不是他的,但是每一笔核算都经过他的手,那种呼吸急促、兴奋到颤抖的快感还残留在心口处。

刘都监不由估算一年、不,一个季度的商税,如果每日进账二十三万两白银,一个季度便是两千万……

“嘶!”

两千万白银!

如果碰到凶年、荒年,这就抵得过一国财政税收了!

“不不,不能这么算。”刘都监拍拍脸颊自言自语:“今晚是例外,是攒了一个月的漕运才能收到二十三万商税,要是加上十来天前那批,估摸能有三十万商税。如此算下来,光是京都府漕运商税便能年入账四百万,不过京都府四渠到底汇聚天下漕运,除了勾通内河漕运和外海海运的两江漕运每年商税,怕是无有出其右者。”

***

七日后,文德殿。

元狩帝埋头处理政事,旁边是不时添茶的大太监,下首则是从校场回来的霍惊堂。

霍惊堂垂在身侧的手在鹤氅的遮掩下有条不紊地拨弄佛珠,自踏进文德殿就被元狩帝有意晾着,他也不急,默诵三遍心经后换了另一部继续,反正元狩帝和他比耐心就没赢过。

大太监瞟了眼元狩帝批红的笔迹力透纸背,手背青筋突起,不禁暗暗叫苦,怎么又较上劲了!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报:“三司度支司连夜呈上来的折子。”

适时出现的台阶让元狩帝立刻扔笔:“拿过来。”

元狩帝接过折子一边装模作样地看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霍惊堂,见対方漠然置之便暗自气闷,一目十行地看完奏折,字过眼睛而不入心,直到目光扫过‘京都漕船胜钱一日入账二十三万’立时精神振奋,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两遍。

看完尤不敢置信地招呼大太监:“你来看看,朕是多看了一个十字,还是少看一个钱字?”

大太监看完,心里如何震撼自不言说,反应极快地露出喜色:“回陛下,您没看错!不是二十三万钱,而是二十三万两白银!”

颇有心计的在‘二十三万两白银’几个字加重语气,听得元狩帝心花怒放。

元狩帝来回看折子,不时朗笑:“好!好!一日总入账二十三万两白银……”时而表露困惑,咋舌不已:“税务司的漕运衙门开辟出来也有五年,往届全年总课税最多不过三十万,怎么今年开春一个月的课税便赶上去年的总税?”

这事不能深思,一深思就能明白里头的阴私。

元狩帝的脸色由喜转阴,最后过渡到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转动着玉扳指,瞧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太监看得惴惴,直觉要有人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