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元里连说了几句“不敢当”,笑道:“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的事。”

“就是因为元公子这般想,才更加让人佩服。”杨忠发苦笑摇头,试问有哪个士人会为了底层士兵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他们这些老将,也都习惯士兵死伤过多后再招募新兵了。

杨忠发换了个话问道:“我今日来找元公子,除了好奇伤兵营外还有一事。元公子莫要生气,只是我实在心痒难耐,想冒犯问一问,元公子和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

一说起这件事,元里可来精神了。

他几乎整整一个月没和楚贺潮有过什么交流。元里本就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楚贺潮自己有底线,你可以怀疑我,但如果你要是想和我合作,那就不要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要给我一定的尊重和自由权。如果你又想用我又不放心我,大不了一拍两散,彼此不合作。

如果你在之后仍然想和我合作,那就记得这里是我的雷区,你不能踏过半步。

脾气再软的人到楚贺潮面前不会得到一丝半点的容忍和尊重,只有体现出自己独一无二的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脾气底线,不是非楚贺潮不可之后,楚贺潮才会懂得退让。

元里身怀很多秘密,他并不想以后在幽州大干一场的时候,还要应付来自楚贺潮的怀疑。前后方一旦出现信任危机,只会造成相当可怕的影响,还不如在一切没开始前趁早解决,彼此尽快磨合。

最后也很有效果。这一个月里,楚贺潮总是似有若无地出现在元里的身边。

早上他锻炼身体,能遇见楚贺潮也在训练。晚上他去散步,能看到楚贺潮正带人巡视军营。

就连他前几日问楚贺潮要了三百人,楚贺潮竟然问都没问,直接拨给了他人手。元里实打实地感觉到不一样了。

想到这,元里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又欲盖弥彰地咳了咳,“也没什么争执。”

杨忠发又追问了几句,元里才一笔带过地道:“在我立功后,将军问了我一些话,令我感到不甚愉快。”

杨忠发恍然大悟道:“元公子是被将军怀疑了吧?”

元里不置可否。

杨忠发左右看了看,遮着嘴巴低声道:“元公子,不知道小阁老有没有和您说过,将军向来会对家人容忍几分?”

元里颔首,“小阁老是有说过。”

“这话不假。元公子,将军既然试探你能让你察觉到,那必然是明面上的试探,”杨忠发道,“将军能这般直白地试探你,本身就是对你有了一些信任。这样说或许会让您觉得我是在为将军说好话,但杨某确实句句属实。如果将军真的怀疑您,一点儿也不信任您的话,只怕您根本就察觉不出来将军是在试探您。”

元里一愣,转头看他。

杨忠发笑眯眯地道:“您是将军的嫂子,便是将军的家人。将军从未和家人长久地相处过,他把握不好这个度。对将军来说,明面上地试问您已然是他将您看作家人的结果,这话我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请元公子看在长嫂如母……也如父的份上,多教一教将军吧。”

风呼啸地吹过,元里的头发也被吹得凌乱不堪。

元里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后,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杨忠发乐呵呵地行礼告退,只留下元里一个人在风中思索。

元里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泥尘飘荡,想起来了楚贺潮将他掳走之前,沉默地看着杨氏的画面。

他并不了解北周战神楚将军。

但好像,更了解一点楚贺潮了。

*

两日后,蔚县破了。

伤兵营里的伤兵逐渐减少,除了一些重伤的伤兵之外,其余的士兵已经回归了军队。

但等最后一批重伤的士兵醒来之后,他们却丝毫没有激动与喜悦,反而是心存死志,双眼没了生的希望。

因为这些士兵,都是断了一部分肢体的残疾士兵。

他们没了手臂、腿,没了眼睛和听觉,这就代表他们没法上战场,只能遣返回乡。

但回乡之后,他们也没有健全的肢体在田间进行劳动,只会成为一个废人。如果运气好,家里还有人愿意养着他们,如果运气不好,他们只会过得凄苦至极,甚至活活饿死。

尤其是杨忠发麾下一个叫丁宗光的军候,在醒来发现自己断了一只手臂后,他沉默不语了半日,晚上趁着疾医们休憩时,丁宗光却想要自尽而亡,幸好及时被巡查的士兵拦住。

元里第二日才知道这件事,他匆匆来到伤兵营后,就见丁宗光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面色灰败,闭眼谁都不理。

疾医连连叹气,看着丁宗光的眼神含着同情,低声跟元里道:“士兵们一旦伤了身体根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战场没法上,只能回家度日。若是自己有些积蓄还好,要是没有,以后的日子都没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