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6/7页)

后来,简先生是趁着镇北军和戎狄开战,才找到机会去到了戎狄阵中。

他看透了蠹虫遍地的朝廷,也知道了后宫外戚的蝇营狗苟,他不像自己那个傻弟弟还妄图走郭云心怀青天、我心可鉴日月的道路,这腐朽到根儿里的皇廷,只有彻底清创、血洗干净,才能再造乾坤郎朗。

舒氏看着他,疑惑道:“既得镇北军收留,你为何还要投戎狄?”

简先生道:“郭云愚忠,没有出路。”

舒氏一顿,古怪地看他,“他救了你,你却帮着戎狄害死……了他?”

“不破不立,”简先生耸耸肩,“忠于愚主,倒不如全部推翻重来。”

“所……所以你就,你就借外虏的力量么?!”舒氏的声音陡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简先生。

“我只看结果,”简先生看着舒氏,哂笑道:“怎么皇后娘娘为嫡母,如今要来管教我了么?当年父皇赏您珍贵的血燕,您贤惠大度,将这东西转赠给了正当盛宠的苏贵妃,她不敢盛您如此好意,便又做了顺水人情,将东西送给了当时怀有身孕的容美人。”

舒氏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

“容美人在宫中无亲,家中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能得贵妃恩赏,自然是感恩戴德,”简先生讽刺地勾起嘴角,“结果,就在她饮下那碗血燕后,没过一刻钟就惨痛异常,最终被打下了一个已成型的男胎来。”

“事后,父皇命人彻查,发现只有您宫中的——”简先生顿了顿,看了旁边的夏嬷嬷一眼,“您宫中的如秋姑娘去过太医院问药、取了一些能落胎的药料,父皇不忍伤您这位发妻,便小惩大诫,直说是血燕和容美人素日喝得安胎药相克,惩治了两个太医就罢。”

“可容美人却以为这是父皇对宠妃苏氏的偏私,次年上,元徽六年,下毒害死了她,”简先生说到这里,他一双下场的眼睛中淬上了寒毒,“也是同年,父皇彻查此事,竟说是我母妃教唆,实际上,那毒药,分明就是您无意识中同她闲聊,说了我母妃宫中,栽种了毒草。”

“父皇为了皇家颜面,竟说是我无辜的母妃唆使,震怒之下、杀了我紫氏满门!”

“……”舒氏一个踉跄,幸得身边夏嬷嬷搀扶,才没有跌倒,她没想到——这人八岁出宫,如今十余年过去,他竟然还能将这些宫闱之事查得如此清楚!

甚至,还知道了是她告诉容美人丽妃宫中有毒草!

“当年你藏得确实深,”简先生看着她,“我也是在我那皇帝来到北境后,才渐渐想明白这一切的——除了容美人之子,再到我和皇弟,父皇膝下能承继大统的,不就只剩下您那宝贝儿子么!”

舒氏抿抿嘴,想要反驳,却最终没有开口。

她确实为了儿子,暗中下手害死了不少先帝的孩子,但……

舒氏神色复杂地看简先生一眼,犹疑道:“你……你当真以为你母妃是因此而死的?”

简先生挑眉,误会了她的意思,“怎么,皇后娘娘恶事做尽,如今反倒不敢承认了?当年若非苏贵妃入宫,我母妃同样是艳冠后宫的宠妃,我还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子,比您那尊贵病弱的儿子强健不少。”

舒氏不说话了,低下头,脸上闪过了一抹异色。

宫外冲天的喊杀声越来越大,眼看着戎狄就要不敌、大军即将破城,宫墙外的长街上,急匆匆跑过来几个戎狄武士,他们慌乱地闯进来——

“先生!先生!大事不好了!北城门已经破了!汉人打进来了!南城门也支撑不住太久,大王让我们赶快请您过去呢!”

他们说的是戎狄翟语,舒氏听不懂,但也从这群人满脸的焦黑上看出来戎狄的败绩。

简先生却不慌不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先告诉几个勇士他马上过去,然后转身,用中原官话问舒氏道:“皇后,您猜猜看,我若将您交出去,由着戎狄挟持上城墙——”

“然后,再他们准备以养育之恩挟私要挟我那位皇弟时,告诉他真相……”简先生勾起嘴角,眼中闪着恶意的华光,“我那位嫉恶如仇的弟弟,必然会向您报杀母之仇。”

“我那皇弟,骑射俱佳,在北境战场上能拉满千钧弓,于数万人中取敌人首级,我猜,他不会愿意在众人面前受戎狄胁迫,一定会弯弓搭箭先射死您这个杀母仇人,然后号令挥师、一举歼灭恶首,夺回京师。”

舒氏面色青白,似乎已经被利箭射穿。

她咬咬牙,想说凌冽不会,却又想起数年前,那孩子顶着满脸泪花、跪在堂下,直言自己要北上从军。

她在心底一叹,无法反驳简先生叙说的这番下场。

而简先生也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至于战后——凌玜那草包死了,我亲爱的皇弟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了自己嫡母,他还嫁人当了蛮国王妃,不是继承大位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