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4页)

凌冽没说话,示意元宵将那匣子接过来。

段德祐心中大喜,以为凌冽这是答应了,便客套道,“怎敢劳烦王爷身边的人?”

元宵却已将那匣子接过来递给凌冽,凌冽拿到手中,将其中一枚金钗取出,他运劲儿于指尖轻轻一捻,便有簌簌金粉从钗子上掉落,露出里头黑黢黢一片的铁质来。

段德祐:“……”

“段大人,”凌冽抬起眼眸,“您确定、这是御赐之物?”

舒明义凑过来,皱眉将剩下两枚金钗也拿出来一捻,结果竟也是铁质镀金的。舒明义平生最恨贪官污吏,当场发了火,“段大人,你怎么解释?!!”

段德祐被吼得一抖,但到底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地主,眼睛一转就转身大踏步地走到木箱旁的两个下人身边,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江南贪墨事才出!朝廷上下都在严查!你们好大的胆子!”

“大、大人饶命!小人不知、小人冤枉啊!”

舒明义哼笑一声,而凌冽却只是将那伪作的钗子丢在地上,轻轻地掸了掸身上的金箔碎屑,“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自会大义灭亲、秉公处理。”

驿丞一早说过,段德祐是新官上任。

镜城是前线,本就人力物力紧缺,他这样的,用的人自然是身边用惯了、从庐州老家带来的。

段德祐当着舒明义和众人的面儿,只能咬牙,道:“下、下官……自不会徇私。”

“是了,昧了御赐赏物,按罪当如何?”凌冽揉了揉额角,“元宵,你说。”

“按律啊,当流徙三千里,”元宵笑嘻嘻地,“不过,方才段大人你也说了,眼下朝廷严查,只怕罪加一等,要杀头呢。”

两个下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膝行到段德祐身旁、不管不顾地哭嚎起那套“上有八十老母、跟着您尽忠多年”的说辞来。

段德祐心里有鬼,怕他们死到临头攀咬出他来,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抽了旁边侍卫的刀,“哗哗”两下结果了他们。

血光飞溅,染透了驿馆的黄泥地面。

段德祐白着脸,捏着刀,目光怨毒地看向凌冽:“……奸贼已经伏诛,王爷,可还满意?”

“大人好气魄,”凌冽看向膝上的礼单,道:“只是,少了三枚足九两的金钗,大人待会儿又要如何同蛮国交待呢?”

“……”这次,段德祐浑身发抖,竟气得提刀指向凌冽,“你——!”

“放肆!”舒明义挡过来,亲兵们也纷纷持|枪指向段德祐。

最后,还是段德祐那个当掾史的侄子,上前一边赔笑着同舒明义回话,一边小声地劝段德祐。段德祐这才大喘了几口气、丢掉了刀,闷闷冲凌冽一揖:“是下官失礼。”

掾史取了九两金子,补进了箱中,这事儿才算翻篇。

外头鞭炮重新炸响,喜婆吆喝唱喏,请新人出门上轿——

在锦朝,原本贵族成婚要用八抬花轿。

轿顶扎正红色绸花,轿厢上洒白米,轿内的横凳上铺一层软糯粉,上置一条红绸,迎新娘坐定后,再往她的衣裙上铺一层桂圆、红枣和花生,取富贵平安、早生贵子的好意头。

那横凳是特制的,若新娘在行轿过程中坐得稳当,到达之时、身上的果子便能一粒不落,身后裙摆上也是干净整洁、不染一尘,能赢得夫家和乡邻的赞许。

相反,若新娘平日就是个言行不端的,在轿上坐不稳,下轿后便会落一屁股的白灰、身上的果子也会落得满轿都是,要遭人笑话和看不起。

可凌冽是男子,又是当朝王爷,在京城送亲之时就没用花轿,而是用原本王府的马车改了一辆红鸾车。这红鸾车是特制的,能方便凌冽上下、还能在车后延长的车板上携带轮椅。

结果众人出门,昨日还好好的马车,此刻车轱辘却不见了一个。整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倒在马槽外,上面扎好的红绸也沾满了干草和湿润的黄泥。

舒明义黑了脸,两个守卫的小士兵吓白了脸、双双跪下磕头道:“将军将军,我们真的彻夜守在此处,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一步都没离开过……”舒明义反手,突然揪住段德祐的前襟,“又他妈是你干的是不是?!”

段德祐吓了一跳,被舒明义那骇人的表情吓得整个人抖了抖,他双手拉着舒明义的手臂,“不不不,表弟,真不是我,前线物资紧缺,这、这红鸾车是你们带来的,我我怎敢轻易损毁!”

他虽这么说,但眼神闪躲,根本是做贼心虚。

“先是大晚上不睡觉来放鞭炮、奏乐,紧接着就是什么假金簪,现在马车又坏了!”舒明义也不想装了,他将段德祐往地上狠狠一摔,“姓段的我告诉你,不管你从什么人那里得了什么命令,有我舒明义在,你便休想动任何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