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永昌(三)(第2/3页)

这话传出,别的七部也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回音。

虽然朱灵这个愣头青的威望才能让北军校尉不买账,但师不疑是什么货色其他人心里门清——

师不疑之妻郑娆乃长亭侯郑安之女,他就是丞相的侄女婿。

若郑沅事涉谋反,师不疑也是夷族死罪。

越骑校尉周广是河东解人,身长八尺,腰大十围,勇冠诸军,力能博虎。此人皮笑肉不笑的送走师不疑谴来的传信官,对副将说“护军将军无能。今日杀敌平叛,首功在我。”

从厩里牵出马来,一跨而上,策马出营时拔走操练用的尖头木棍,打马便朝师不疑的营盘而去。

师不疑见周广打马孤身而来,以为要与他共谋,满面笑容迎了上去。

却不料周广到辕门也不收缰,一任战马冲上去,挺棍如槊,直扎向师不疑喉咙。

那马一路疾驰而来,冲得太快,似一道闪电掠过,师不疑笑容都没来得及从脸上退去,就被木棍扎了个对穿,霎时口里血沫飞溅,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眼睛鼓着不可置信看向马背上的周广,稀稀拉拉从嘴里慢慢呕处一滩血,方才艰难的咽了气。

周广喋血杀将的举动惊了军营,副将匆忙集兵,周围乱作一团,监军的朱灵都傻了眼。

眼看营啸要起,周广踩着师不疑尸首,将那根插入喉管的尖棍扯出,一跃而上高台,敲得旗杆震天响。

“天子有难,社稷倾危,传檄令我等讨贼。师不疑是叛贼亲眷,大敌当前,动摇军心,依令当斩。祸止他一身,余者无罪。今日我冒死斩他,待我讨贼,当向陛下束颈请裁。”

说罢,又骑上那匹马,穿过辕门扬长而去。

……

朱雀门燃烧的刺鼻气味滚滚浓烟弥漫数条街,长亭侯郑安的府邸紧挨着丞相府,也离未央宫并不远。

郑安忙去打听丞相出宫没有,但派去的人还没走到,就一路奔回来,说是有一队人马把丞相府围起来了,也正朝这边来。

郑安知道大事临头,让人传讯儿子太子洗马郑延志、车骑都尉师广等速速往未央宫与郑无伤会和,又叫自己的幕僚速速去联合素日来往密切的旧部,连发数信,抛下一家慌乱老小,自己轻甲在内,一袭赭衫布袍在外,择一匹驽马,单骑绝尘而出。

郑安一路往北辰门奔去,马大汗淋漓,铁掌磨得发烫,背后烟尘滚滚,汗水蜇得眼皮睁不开,却没有须臾的停顿。

所幸北辰门还没关,放他过了关。远远的,北军营地飘着旗帜,郑安在离第一个岗哨数十丈开外勒马下来,步行至前,递了名刺,说是步兵校尉家里人,与他捎带了几句话,请他来营前。

说话间,后头就有伍长来问。

“这是?”

“师将军家里仆人。”

“叫他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时间,郑安额上汗水被风干了,心里突突跳个不住,一点一点熬着时辰,忍不住要再去探问时,远远看见十丈开外旗杆上挂了一个人头,此际风吹着人头敲在旗杆上,半截脖子上碗大一个疤。这一眼忘得他一口寒气直吸到咽喉,旋即冷汗簌簌寒毛倒立——他女婿师不疑脖子后有个一模一样的大疤,是幼时爬树摔下来落下的。

情势比他想的更加糟糕,北军已经在最短时间内被接管了。

郑安拔腿就跑,连滚带爬上了马,没命的往回奔逃。

营里立即有人追出来,当他只是个仆人,跑了也无甚干系,没有死追,郑安才得以脱逃。

……

日影渐斜,朱雀门的废墟上升着袅袅残烟,血样暮色渐渐浮染桂宫。玉阶如练,攀沿欲登天,残阳下,绰影三两点,都在快速的移动——那是从长安各地传令回来的黄门和郎官,将各地情形一一上报。

“卫尉亲自坐镇,调沧池之水扑火,朱雀门明火已熄,火势延绵至广安门,严加戒守。”

“天狩、天镇、永安、永宁、南台、北辰、华丰、清茂八门已经封锁。”

“丞相府、长亭侯府、舞阳长公主府已控制,家人老小俱在,长公主、长亭侯不知所踪。”

“越骑校尉周广阵斩叛贼师不疑,副将景义暂代步兵校尉之职。”

“北军两万人陈兵北辰门外,护军将军朱灵请启武库。”

“车骑都尉师广、太子洗马郑延志反叛,叛军攻入东司马门。”

明面上看,局势一片大好。

封锁了长安、钓出了叛贼、控制了最重要的北军,长安已成铁瓮,叛贼插翅难飞,等死而已。

但朱晏亭十分清楚,没有皇帝亲自出面,政治上最重要的势力——太尉蒋旭、驸马都尉赵睿、太仆谢谊、卫尉、光禄勋等还没有任何偏向一面的表态。

朝中失主多日,人心不定,都在作壁上观。

所有人的目光都瞄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关——谁得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