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两条路(第3/5页)

忽然就释然了。

她之前跟信嫔关系还算不错,也觉得这个姑娘能来往能相处,彼此说话也较为投缘。

但人心总是先要向着自己保护自己的。

信嫔有孕的消息一出,她跟熹妃和齐妃一样,都立刻感到了压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如今实在看重信嫔,甚至都不需要举例说明——宫里人要巴结嫔妃,肯定要衡量嫔妃得宠程度,常要通过诸如恩宠、赏赐、位份等现状来综合分析哪位嫔妃在皇上心里更有地位,将来更有潜力。

可信嫔已经到了一种不需要分析她的程度。

是显而易见的被皇上喜爱且看重。

她们不得不害怕,信嫔会变成年贵妃那样的泰山压顶,而且是有孩子的泰山。毕竟论起出身来,信嫔还更高一筹,不能因为人家进宫晚赶得时候不好,起点低,就放松警惕。

信嫔的天花板绝对很高。

裕妃这些日子也很矛盾,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信嫔。

好在太后皇后都是让信嫔养着,连她每日中正殿一散的活动都给她取消了,裕妃暂时也没什么机会跟姜恒相处,也就还没想好以后如何来往。

裕妃担忧的,从来都不是恩宠,只是信嫔的孩子会压缩弘昼的生存空间。

可这会子,看弘昼无忧无虑的想要个弟弟妹妹,裕妃就释然了:孩子越长大差异越大,明明跟弘历就差半岁,但弘昼心思着实浅纯,与弘历没法比。

想想弘时这个长子,想想熹妃的满洲大姓出身,想想两人功课都比弘昼强(没错,弘时虽然大事儿歪了点,但打小功课还是很不错的),裕妃就觉得,信嫔生不生,生出来哪怕是个阿哥,跟她们母子关系也不大了。

且从先帝爷那险象环生的夺嫡来看,憨厚乖巧些的皇子,未必比那些人精子过的差。

老天爷疼憨人,何况皇上那样的锐明的性情,或许弘昼保持一直这样质朴皇上也会喜欢吧。

且说裕妃虽然拿不很准皇上究竟会更喜欢一个出色的儿子还是一个贴心厚道的儿子,但她却很确定,皇上绝不会喜欢一个打小就嫉妒手足,有歪心思的皇子。

于是她心思转了好几转,终究搂过弘昼道:“额娘去替你问问信嫔如何?只是未必能成的。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女子有孕格外艰辛,你不在宫里这段时间,信嫔常吃不下饭去,这会子更是鱼虾都不能闻见。你想吃炸鸡,若信嫔闻不得油腻的味道,就再等等可好?或是额娘要了方子来让小厨房给你做。”

出去了一趟,弘昼也经了些辛苦,正处在一个很能体谅别人辛苦的时候,此时就问道:“有个宝宝会比割麦子辛苦吗?”

他能想到的最辛苦的事儿就是下地干活了。从圆明园回来后,他都不拿读书写字来类比辛苦了。

裕妃点头:“是啊,你看你抱麦子会很累,但总能放下,晚上也能一身轻松的去睡觉。但额娘怀着你,你在肚子里越长越大,却是一刻都不会跟额娘分开的,到了后来,额娘相当于永远揣着一大捆麦子,坐卧不定的坠着,夜里也睡不好。更别提腰疼的都要断了。”

“且你只去了十日,就累的这么个样儿,额娘当年怀你可是用了十个月呢。”

弘昼对比下自己抱麦子的辛苦,立刻感同身受,伏在裕妃怀里:“额娘,儿子以后一定孝顺您。”

裕妃一边感动于儿子懂事,一边倒戈向了皇上:其实万岁爷您把他们多弄出去几次也不错,果然吃点苦长大的快,会体谅人。

弘昼在知道怀一个宝宝这么难,并且这么漫长的时候,也就不再执意挂念炸鸡,而是把晒干了的麦穗交给裕妃,请额娘帮着带给信娘娘。

看着儿子干净的琥珀一样的眼睛,裕妃打心底里祈祷,她没有选错路。

也祈祷皇上是个永远清楚明晰的帝王,能够看到乖巧的孩子,心疼心眼少手腕少的孩子。不要让她的弘昼,因为心思落后于人,又因为自己这个额娘的引导成长的晚些,将来就受到欺负。

世上路千万条,裕妃选了这一条,总有人选别的。

比如齐妃。

她一见弘时倒是也心疼的哭了出来,十五六岁抽条的少年,本来就显得瘦长,哪里经得住这十天的煎熬,越发腰肩消瘦起来。尤其是弘时还是割麦子的绝对主力,就不只黑瘦了,手上脸上都有些被麦芒扎到的细微痕迹残留。

齐妃当时就忍不住了,边哭边连声问了好些话。

弘时也是一肚子委屈,跟齐妃倒了半日苦水。又将他手上的血泡,不小心给镰刀擦到的伤口,脖子上的划痕都给额娘展览了一圈,最后还没忍住,当场去了鞋袜给齐妃展示了下他脚底,那里甚至磨出了重叠的血泡,看着很凄凉。

齐妃听得头晕眼黑的,很快屏退了所有宫人抱怨道:“你皇阿玛好狠的心思!将你们这些儿子这样作践,只偏心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