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

坤泰殿中,皇后余怒未消,透过窗户看着儿子举石锁。

太子累得满头大汗。那石锁重达二十斤,对此时的太子来说,已经是他能举起来的最重的分量了。

太子一边举石锁,一边还向屋里床上坐着的妹妹挤眼睛,他还在偷偷逗妹妹玩。

皇后发现了莫言晨的小动作,朝他瞪了一眼。

皇后将忽闪着大眼睛的莫允离,搂在怀中,疼爱地亲了亲她幼嫩白皙的脸颊,对莫允离说:“哥哥是大孩子了,从明天开始,哥哥要去上学堂,学本领了。以后哥哥不能天天来看你了。”

春风吹起柳絮,沾在了太子的头上,太子却浑然不知。

太子听到了母后不让自己见妹妹,一时急了,石锁也放下,不举了:“母后啊,儿臣知错了。母后,我要来看妹妹啊!”

皇后瞪了他一眼道:“你停了报数了,再从头举吧。”

太子只觉胳膊都酸了,他哀求道:“母后,不让我见妹妹,我做什么都没精神啊。”

莫允离用她像黑葡萄一样的黑眼睛,望着皇后,软软地问:“母后,母后,本宫也想和哥哥玩呢。”

皇后捏了一个草莓,塞到小公主的口中说:“阿允别担心,母后给你找好多有趣又漂亮的小姐姐,让她们陪你玩,我们换个花样玩好么?”

小公主一听,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太好啦!我要小姐姐!”

庭中的太子垂头丧气,他就这样被见异思迁的妹妹,无情地抛弃了。

然而莫言晨不会轻言放弃。皇后心疼小女儿,罚太子每日要举80次石锁,还不许他靠近小公主,并且为他找了个十分严厉的师父,很快便来了。

他新交的兄弟宁骥,听闻这样的噩耗,对他十分同情。

宁骥站在太子的院中,看着太子气喘吁吁地举石锁,他说:“世上的母后们,都不讲道理啊。”

太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他看着宁骥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太子最宝贝他的小妹妹了,现在他不知道母后什么时候才能消气。他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唯恐母后继续出大招,这次母后是真的生气了。

他问宁骥:“我们是不是兄弟?”

他听了莫言晨的问话,挺起了小胸脯,豪气地说:“当然是了!”

他离开草原的时候,他那凶恶的母后,居然哭成了泪人儿,害得他以为欣国是龙潭虎穴,欣国有多么可怕。

没想到这里温暖又美丽,人们也很和善。他走的时候,草原上的雪还没有化,枯黄的草儿中间点缀这一点儿绿意,而来到欣国,却已然百花盛开。

他还在这里认识了他的兄弟莫言晨。

这几天他跟着莫言晨上房揭瓦,撩鸡逗狗,过得比草原上还快活自由。他再次感慨,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如今兄弟需要他,他自然要义不容辞地站出来!

太子露出了笑容道:“好兄弟,没看错你,够义气。我求你一件事儿,你一定要帮我啊。我如今受罚了,没法去看我妹小公主了,你每天帮我去看看她,不要让她忘了我啊。”

宁骥打包票拍胸脯答应了。既然他受了太子的委托,就要忠人之事。可是他按着太子的指点,规规矩矩地递了名帖,去坤泰殿求见小公主,却吃了闭门羹。

他和太子都很奇怪,太子揣测地说:“也许母后还在准备春祭,没工夫接待你吧?”

然而事实是因为宁骥这个铁公鸡王子,虽然来了没几天,可是他跟着太子每天闯祸,已经在后宫中出了名。

皇后知道铁公鸡王子难缠好斗,比调皮的太子也不遑多让。她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小捣蛋,不会自己找事儿,再请回来一个。

皇后如今在物色温良能干,年龄相仿的贵胄之女,准备给小公主找伴读,让她们陪小公主玩,以免小公主天天跟着太子,野了性子。

于是宁骥拍胸脯答应兄弟的事儿,眼看要办不成了。

宁骥想这怎么能行!这等小事儿,怎么能难倒他草原雄鹰宁骥王子!

宁骥也不跟太子商量,自己一连几日,十分有耐心地偷偷观察着坤泰殿,认真研究着殿中人的起居作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么观察了几天,居然让他找到了可乘之机。他发现坤泰殿中的人,在傍晚交接班的时候最松懈。他们会站在院门口聊一会儿天,而坤泰殿送膳食的小角门,也会在那时候开半个时辰。

宁骥就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瞅准了那看守小角门的小太监走开的一瞬间,实施了自己大胆计划。

他仗着个子矮人又小,贴着墙角,顺着角门一溜烟儿地溜进院中,借着院中的花木掩护,迅疾地左躲右闪,径直便闯到了坤泰殿中。

进了殿后,宁骥的心怦怦跳,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只见坤泰殿中,黑漆慈菰香几上的定窑瓷香炉中,点着长春永寿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