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4/5页)

她陷入了安稳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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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和公主姜双鹭在东宫寝殿入住的第二夜,又陷入无边无际的噩梦。

她呼吸困难,在黑暗的梦境里痛苦挣扎着。

随侍的亲信女官很快察觉了,惊喊道,“公主,公主!快醒醒!”

姜双鹭无法自己醒来。

黑夜里深藏着浓重的绝望,胸腔里溢满陌生而浓烈的恨。

她生性素淡平和,情绪起伏不怎么强烈。就算当初被一道旨意赐婚给了素未谋面的节度使,她关在无人的屋里,独自默默哭上一场也化解了七分。

但梦里的情绪,她承受不了,化解不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化解这份浓烈而黑暗的仇恨。

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她在梦里捂着自己的脖颈,艰难地喘息着。

真恨啊。

被掠夺,被侮辱,被伤害。从京城被挟持来北方的丰州,日子一天天地还能过下去,只因为她听说幺妹还在人世,在南边的京城里,被裴太后母家的外戚裴显扶持着,登了基。

谢天谢地,阿鸾还活着。她黯淡无光的心底还亮着微弱的火花。怀抱着亲人还有重见之日的微弱希冀,她含羞忍辱地偷生了几个月,却被韩震龙送去了塞外,和突厥新任大可汗和亲,只为了从突厥那边借十万兵,他想打下南边的京城。

韩震龙信誓旦旦会接她回去。会让她和阿鸾见面。全是谎言。

利欲熏心的男人,眼里只有权力和欲望,满口都是卑劣谎言。像一只野狗,只在乎自己撒尿划下的势力范围。领兵割据了关内道十三州还不够,整天的踌躇满志,幻想着自己一统江山,是奉天承运的真命天子。

她怕是等不得和阿鸾见面的日子了。

真恨啊。

她已经见到了这次和亲的大可汗,四十来岁的彪悍男人,妻妾成群,儿子比她年纪还大,是个色中饿鬼,对她满意得很,封了她一个不知什么的妃位,他似乎很期待今夜的新婚之夜。

就让老色鬼对新婚之夜的期待,变成期待落空的狂暴愤怒,把这份狂暴愤怒全化作利箭刀兵,喷向踌躇满志地盘踞关内、梦想着登基的韩震龙吧。

愿她心底淬满了的毒,化作熊熊地狱红莲烈焰业火,让所有掠夺她,侮辱她,伤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新婚牛皮大帐里,她解下朱红织金的腰带,挂在了这次和亲陪嫁送来的黄花梨架子床边。

吊死在新婚大帐里。

“啊~~”姜双鹭在噩梦中剧烈地挣扎起来。

几个亲信女官惊慌地连声呼唤,却始终唤不醒梦中的人,又惊慌地小跑去隔壁找东宫女官,通知皇太女殿下。

不久后,姜鸾披衣起身赶过来,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二姊的手。

“二姊!”她在姜双鹭的耳边轻声呼唤着,“我们都好好的,二姊别怕。睁开眼看看。”

姜双鹭的眼睑颤动了几下,睁开了朦胧带泪的眼。

“阿鸾。”她哽咽着抱住幺妹的肩头,“我不记得刚才做了什么梦了,但我依稀还记得,好可怕。暗无天日的可怖噩梦。”

姜鸾紧紧地拥抱她的血脉至亲,“只是个噩梦而已。二姊看看周围,你在我的寝殿里,周围都是你身边的人,枕头旁边搁着的是给二姊夫编的辟邪手串。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姜双鹭惊慌地四处环顾,周围都是熟识的面孔,她绷紧的肩头慢慢放松下来。

枕头边上的极精致的五福五彩丝绦手串已经编好了。她拿在手里紧攥了一会儿,帕子擦干净了眼角的泪光,破涕为笑,

“现在不怎么怕了。明天就请人快马送去前线吧。”

“你编的那个呢?”她轻声问妹妹,“他当真戴着走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姊妹俩都知道‘他’是谁。

“戴走了。”回忆起今早的城外送别,姜鸾抿着嘴笑了下,

“就戴在左手腕上。金珠子明晃晃的,许多人盯着瞧,他也不管,戴着上马了。”

姜双鹭轻吁了口气,“还好你叫人编了三百条,分给东宫的三百禁军,人手一条。别人瞧见了,也只会当东宫额外给了他一条,不会多想。否则明晃晃地戴出去,只怕会惹来许多议论。”

“怕什么议论。”姜鸾无所谓地说,“我和他的关系,难不成要瞒一辈子?迟早会让所有人知道的。”

姜双鹭吃惊不小,“你打算如何的‘让所有人知道’?”

“还没想好。”姜鸾握着二姊的手,在她身侧躺下,轻声而坚定地说,

“但一定会有办法的。就像如今,我先告诉了二姊。再过一两个月,等这场战事完了,再找个机会,好好地知会二兄。再想办法。”

“二姊,我原以为这世间艰难险阻,人生八苦,处处皆苦,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但我现在改变想法了。只要人好好的,齐心合力,没有踩不过去的路。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