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4页)

裴显骑马等候在街道中央。虽说中间隔了一辆车,路边太学生的交谈声听得清清楚楚。

“一身紫袍招摇扎眼呐,裴中书。”姜鸾瞧着他身上的显赫紫服,“政事堂中枢、二品中书令的位子,开始烫屁股了?”

裴显松了缰绳,拘束了许久的高大战马立刻抖动鬃毛,兴奋地往前小跑了几步。

跟随着起步的马车,马蹄沿着长街轻快地跑动,油亮的长鬃毛在阳光下闪光。

“殿下不必担忧。”清脆的马蹄声中,裴显从容不迫地说,“区区二品中书令的位子,臣坐得稳。”

姜鸾当然不会质疑这一点。

前世的朝廷局面似乎比如今困难许多。至少这一世要发兵,朝廷还能挑选出征的将领,南衙禁军有丁翦,腾龙军有谢征。

她依稀记得前世几次的大的征战,每逢战事不利时,都是裴显亲自带兵去救援,打完了回来继续领着百官处理政务。

整天整夜的忙。

天昏地暗的忙法,都没能拖垮了他。

如今只是一个二品中书令的职位,他当然坐得稳。

姜鸾确实不怎么担心他那边,相比于皮糙肉厚骨头硬的裴中书,她更担心纤细敏感的二姊。

姜双鹭坐的车就跟在后面,她叫停了车驾,吩咐找二姊过来和她同乘。

“最近两日睡得还是不好?刚才和谢征喝酒时,他还跟我说,叫我多看顾着你。”

姜双鹭精神不怎么好,勉强笑了笑,“多思多梦,夜里睡得是不大好。不过无妨,反正我白日无事,白日里再补眠一阵子就好了。”

姜鸾和她商量着,“要不然,跟我回东宫住几日?看看换个寝屋,入睡会不会容易些。”

谢征不在京城,姜双鹭独自待在大将军府无趣,点头应下。

姜鸾听了二姊的那句‘多思多梦’,倒想起了什么,掀开帘子,半开玩笑地问起骑马随行的裴显,

“前阵子也听你说过“多思多梦”。难不成你也做的是噩梦,也被战场的煞气魇着了?”

裴显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正沿着长街缓行,闻言偏了下头,递过一个‘说什么笑话’的眼神。

“最近确实多梦,却并非从太行山之行开始,而是之前更早些,四月暮春里便开始了。或许是节气交替,入夏了气候炎热,夜里难以入睡的缘故。战场煞气云云,无稽之谈。殿下不必过多放在心上。”

“但二姊是噩梦,而且确确实实去了太行山之后才开始的。”

姜鸾喃喃自语着,“莫非战场凶地养出的尸煞气也看人下菜?碰着比它们更凶煞的,就远远地躲开了,专挑二姊这样的慈善心肠祸害?”

姜双鹭哭笑不得,轻啐了口,“胡说八道。”

鬼神之事,谁也说不清。车驾回程的路上,姜鸾商量着今晚的安排。她打算晚上和姜双鹭同住寝堂,姊妹俩就近睡在一处。

反正东宫寝堂里的紫檀木架子床大,两个人睡还绰绰有余。

“晚上叫文镜执刀值守在门外。”

她对二姊说,“他们随身的兵器,都是上过战场、饮过人血的凶兵,压制战场养出来的尸煞气。叫他持刀护卫一晚,如果你今晚安睡无恙,那就证实,之前的种种梦魇,确实是太行山战场跟过来的凶煞气作祟。”

姜双鹭被夜里噩梦侵扰得太久,不甚安稳地问,“如果……跟过来的尸煞气实在太凶悍,战场上饮过人血的凶兵还是不够镇压的怎么办?

姜鸾:“那就索性多叫几个将士。夜里守在门外,十几把饮血凶兵一字排开——”

马车壁被人从外头敲了敲。

“臣自请守卫门外。”

她们没有刻意压着交谈声,被随车的人听了去,裴显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臣带兵五载,大小战役三十余场,手里压着的凶煞气,不见得比太行山下压着的凶煞气少。臣亲自持刀守在门外,想来应该不至于再有煞气作祟。等明日看事态如何,追根究底也更容易些。”

平心而论,裴显的提议是个极好的主意。

但以他的身份不必做护卫事。他要以护卫的名义留在东宫,姜鸾免不住地想多了。

“事先跟裴中书说好了,我和二姊同睡。”她撩起碧纱帘子,递出去怀疑的一瞥, “裴中书白天事务忙碌,晚上不回去好好休息,当真要在——屋外,持刀守候整夜?”

特意着重咬了‘屋外’两个字。

裴显自然听出来了。他微微一哂。

“人又不出京,白日里多半在政事堂,动动嘴皮子而已。一个晚上不睡无妨。”

“还是先解决了煞气作祟的事为好。谢大将军领兵出征在外,传去懿和公主的好消息,也算是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平心而论,话说的在理。

随行的文镜听了也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