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页)

“他对我们做什么。”姜鸾随手摸了摸身边一盆长势喜人的报岁兰,

“他和李相结下了大仇怨,当面都还能互相谈笑敬酒。我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大实话而已,又不至于伤了他的筋骨,破事还都是他自己做下的,他有什么忍不得。”

正好看见了淳于闲,把他叫住了问,“搬运铁笼子的事办好了没有?”

淳于闲被拦住就知道是她要问的是什么事,走近几步,“臣属正要过来回禀殿下。”

文镜带着东宫亲卫暗中走了一趟京畿附近的兴根村,按照羊皮纸绘图标注,果然起出了满满一窖子金铤,称重一千两百余斤,合计将近两万两金。

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但至少也是能震撼人心的一笔大数目了。

想当初裴显和李相结下了大仇怨,也不过是为了三万两银的军饷。两万两金是翻了十倍的数额。

好在被东宫得了去。

如果羊皮图纸落在其他勋贵世家手里,被极大手笔的两万两金驱使,不知暗地里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数目太大,文镜不敢全起出来,把金窑原样封存,只取了五百斤金,沉甸甸地放在马车上,回了东宫复命。

姜鸾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问太仆寺要最大号的皇家用马车——‘运送狸奴’。

八尺高的狸奴大铁笼前所未闻,猫儿窝大的能睡下人,东宫新蓄养的名叫玉玉的狸奴显然不寻常。

运送八尺狸奴笼子的事在宫里流传,暗中猜测什么的都有,碍于东宫的贵重身份,不敢说得太过了。

淳于闲回禀,“臣属去问过,太仆寺最大的马车也装不下八尺高的大铁笼。必须得从外头租借。”

姜鸾想了想,“我见过军里押送辎重的大车,最大的那号车比铁笼子大多了。去找丁翦将军借一个来。”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差得是说动裴显那边,让他找院子充作‘养狸奴的外宅’,再派兵马严实把人守卫起来的那股东风。

但这股东风可不好借。

换个人去说,只怕才开口说出来意,就会被裴显从屋里扔出八尺远。

姜鸾坐在廊下,把羊皮纸地形图取出来仔细看了几遍,折起来放回荷包里。

“地窖里起出的金铤拿两根过来。派个人去政事堂外候着,等裴中书人一出来,立刻快报给我,我亲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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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显是申时前后出的政事堂。

比起往日,提前了不少时辰。

他今天心里记挂着事,眼看着窗外的日晷到了申时前后,推脱有军务要处理,人提前出来了。

不急着出宫,穿过宽敞中庭,径直往长廊两边的六部值房这边走,路过一间值房,便停了脚步,遥遥地往里头看一眼。

路过四五间值房,前头某处值房的窗棂边突然探出一小截银朱色的广袖上襦,保暖的蜀锦披帛松散地搭在臂弯,从半开的窗里垂落在外头,在长廊两边呼啸的穿堂里时不时地摇晃着。

裴显见了那片银朱色的衣袖,倒不急着过去了,脚步停在原处,盯着看了一阵。

值房打开的门窗里并未传出任何交谈的声音。谢澜应该不在。

他原地停了一阵,再度缓步过去,踩着两级青石台阶进了长廊,站在狭窄的值房门边,视线往窗里瞥过。

屋里果然只有姜鸾一个。连随侍的大宫女都远远地守在外头。

她独自坐在并不宽敞的值房里,人靠着墙,素白的手臂搭着窗棂,另一只手无聊地在长案上划来划去。

这处值房是最寻常的值房,四面雪白的粉墙,窄门窄厅,逼仄得只能放下两排四张矮案,或许是普通文书吏用的值房,周围连半点装饰也无。

偏偏年少明丽的天家贵女独自坐在雪白的墙边,银朱色广袖迤逦拖在褪色清漆的窗棂上,眉心一点艳红的梅花钿,乏善可陈的寻常值房就突然增加了几许惊心动魄的亮色,变得不寻常起来。

“谢舍人来晚了?”裴显站在门边,语气极平淡地问了句,“他没有把邸报先送过来给殿下过目?”

姜鸾被惊动了,侧头往门边望过来。

她的表情并不意外,似乎政事堂二品大员出现在一间普通的值房门口,是件极寻常的事。

“我叫他今天别来。”她换了靠住长案的姿势,鲜妍的银朱色广袖从窗外收回来,搁在清漆长案上,依旧垂下来一截。

“今天本宫是专程过来找裴中书你的。”

“是么。”裴显语气淡漠地说,“正好臣也有事找殿下。前几日殿下送来两盆兰草,一盆在臣的中书省值房,一盆在兵马元帅府,历经秋霜而不衰,都是长势喜人的佳品。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臣正想找殿下当面说清,把兰草退回去。”

姜鸾抬起视线,打量他神色毫无波澜的眉眼。 “啊,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