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4页)

“说得很好。看得出是一心一意为我着想了。”姜鸾一拍手,“帮我想个法子,有什么办法冲破如今处处被人掣肘的不利局面?”

谢澜不假思索,“风起于青萍之末,千尺长堤溃于蚁穴,从细微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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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裴显从政事堂出来,斜阳夕照,远山苍茫,秋风裹挟着枯叶飞过庭院,自有一种萧瑟美感。

他站在台阶高处,驻足观看了一阵。

自从八月京城那夜,他立下了从龙之功,被时势推到了如今的位子上。

同时揽着军务、政务,两边的大权,风头几乎盖过了朝堂里执政数十年的王相王懋行,说一句权柄煊赫,当朝新贵,并不算过。

却也是是他三月从河东领兵勤王时,并未想到的局面。

八月初十动乱当夜薨逝的天子,是裴太后的亲子,他血脉相连的嫡表亲。他扶持登基的新帝,性情温吞宽和,更适合为天子,却和裴氏并无血脉关联。

延熙帝山陵崩,死因并不像放出来的‘受惊病重薨逝’那么清楚干净。离宫那边的裴太后连续发书信痛骂他。

骂到现在,他已经连信都懒得打开了,直接往书房的故纸堆里一扔了事。

远在河东的裴氏家主是他的嫡亲叔父,写信谨慎地表达了家族的不安。

他写了极长的书信阐明京城局势,安抚河东的族人。

但身边无人能安抚他动荡的内心。

京城皇宫的秋天景致极美,枫叶火红,银杏明黄,庭院萧瑟落叶也值得一观,他便偶尔驻足看几眼。

京城朝廷的战场,和河东边境的战场大不相同。

官场沉浮,见惯风浪,惊心动魄的一夜剧变过后,周围所有人都如他这样,不管心里如何动荡,表面波澜不惊。微笑平和的寒暄下,潜藏了千尺巨浪。

他五月里征讨兵饷,掌管着户部钱袋子的李相屡次推脱,他派兵围了李相府,把李相拖去户部衙门,强征走了三万两银,两人当众撕破了脸。

不过短短三五个月,李相和他在政事堂里每日碰面时,就能够镇定地手捋短髯,一脸平和地和他谈笑风生了。

裴显淡淡地想,如果他出了事,赫赫权柄倒塌了台,每日和他谈笑风生的李相,不知道会不会头一个冲过来往他身上砸石头。

或许第一个还轮不到李相。自从他抄了卢氏的家,京城多的是把他恨到了骨子里,要把他裴氏连根拔起的世家大族。

但只要他手里有权有兵,他的兵马元帅府赫赫不倒,他还在政事堂里端坐,那些黑暗里潜伏的嗜血豺狼便只能一辈子远远地在暗处盯着,等着。

他望着庭院里被寒风吹得满地翻滚的枯枝落叶看,不知怎么得,却想起来早上哒哒哒踩着羊皮小靴出去的皇太女殿下,姜鸾。

还有她意外听到了背后闲谈,毫不顾忌,高声应的那句,“听到了!”

京城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不给政事堂面子。出人意料之余,想起当时政事堂里鸦雀无声的尴尬局面,又让人忍俊不禁。

他京城里这位按头认下的甥女,倒是个脾性与众不同的。小小年纪,心里自有城府,却又不是那种‘心中深藏千尺浪’的老谋深算之徒,惹到她了,明晃晃直接给你个迎头巨浪。

裴显细微地弯了弯唇,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他早上猝不及防,迎头挨了一记巨浪,那碗五味杂陈的茶汤确实惹着他了。

满口的辛辣苦涩咸,当着人前若无其事喝下两口,之后连喝三四碗茶也压不下去那股怪味儿,逼得他半途起身,直接回去值房漱了口。

当时他压着心气,不冷不热地刺了句‘重阳宴大射’。

事后想想,他连李相都能若无其事地当面寒暄谈笑,和年仅十五岁的小丫头针锋相对什么呢。

即使对方身份贵为皇太女,他年长了她许多,还是该大度些。

姜鸾虽然会骑马,但不曾学过射术,重阳大射肯定是下不了场,开不了弓的。

裴显思忖着,脚下便换了个方向,往东宫方向走。

“督帅。”身边的亲兵依旧还是按军里的职衔称呼他,提醒道,“时辰不早了,再耽搁两刻钟,宫门要下钥了。”

自从裴显升任中书令,谢征开了骠骑大将军府,裴显手里的京畿防务,被谢征分走了一部分。

京畿内外城的城防他不肯放,就放了一部分皇宫守卫权。值守皇宫各处宫门的南衙禁军十二卫,填补了一些谢征的腾龙军进来。

今晚正好是谢征的人值守宫门,对裴显这边的人公事公办。等宫门下钥后,万一被拦住不好看。

裴显摆摆手,“无事,去东宫看看。等下从东宫边上的嘉福门直接出去。”

嘉福门紧邻东宫,向来是东宫自己的亲卫看守。守嘉福门的都是文镜麾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