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第2/3页)

杭嬷嬷看到温霄寒,一下子哭起来。

柳竹秋为防萧其臻生疑,对他说:“妇人的病多有难言之隐,请大人先回避。”

萧其臻怕杭嬷嬷识破她是女儿身,出门前嘱咐乳母:“忠勇伯通晓各门医术,妈妈有话尽可直接对他说,只当他是大夫,莫要忌讳。”

他带着其他奴婢离场,柳竹秋忙靠近杭嬷嬷低声问:“妈妈未向老夫人传话吗?她怎地还不肯吃东西?”

杭嬷嬷无限愁苦道:“爵爷的话我字字都带到了,可老夫人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未敢全信,仍觉得一了百了才最稳妥。”

一生受封建礼仪熏陶的高门主母和声名狼藉的风流才子之间横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谅解都谈不上,遑论信任?

柳竹秋对萧老夫人的这种心理十分了解,目前要么不管,任其毁灭,若要救人,摆在跟前的只有一条路。

换了别人她肯定用“仁至义尽,人各有命”来做收尾,可那是萧其臻的母亲,见死不救,最痛苦的人定是他。

他对我情深义重,我若无能为力便罢了,既有法子救他的母亲,却因自保无所作为,如此背恩负义,实非我良心所能容忍的。

真金不怕火炼,这一次的严峻考验仍未改变她的果决本色,毅然开口:“让我当面去跟老夫人说,她定会信我。”

杭嬷嬷大惊失色,来不及多话,柳竹秋已出门向萧其臻提出请求。

“我已问得明白,令堂并非生病,实是中邪,我刚好得了一个驱邪的秘法,请大人让我一试。”

萧其臻之前胡思乱想,也疑心母亲沾染邪祟,眼下柳竹秋都这么说,那准定没错,连忙道谢答应,问她需要准备哪些器物。

柳竹秋笑道:“只须三根清香,一杯清水,做法时屋内只能有我和老夫人,其余人都须回避,待会儿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许靠近,直到我开门为之。”

萧其臻赶紧照办,请她来到母亲的卧房。

萧老夫人昏沉沉躺着,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以为又是来劝她进食的,不耐烦道:“都说不吃了,全部给我退下。”

那人仍持续呼唤,声音陌生又似曾相识。

萧老夫人猛然一个激灵,睁开双眼,见床前站着个大胡子男人,差点没唬晕过去。

“老夫人莫怕,我是温霄寒。”

柳竹秋笑盈盈地作揖,将一只灯柱挪到床边,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萧老夫人正当她是天敌,心惊肉跳道:“你来做什么?”

“听闻老夫人因我起了轻生之念,特来劝说。”

“……我已决定自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老夫人何出此言?我发过誓绝不泄露您和陈阁老的隐私,难道我在您眼里竟无半点信用?”

柳竹秋言辞恳切,萧老夫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叹气:“不是我信不过,这人心最是多变,我不能拿萧家和犬子的前途冒险。”

“您以为一死了之就稳当了,我若真要败坏萧家的名声,不管您是生是死都能对外散播消息。”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的死并不能封住我的口,您想必也清楚,您只是在推卸责任,只图一死换取内心安宁,却丝毫不考虑萧大人、陈阁老和其他人的感受,说到底您只在乎自己的名节,因为那是您牺牲一切守了一辈子的东西。”

柳竹秋准确戳中要害,老太太苍白的脸因愤怒涌起潮红,指着她不知如何还口。

“您觉得被一个放浪形骸的男人发现您私会外男的行为是莫大的耻辱,加上这个男人还是您一贯鄙夷唾弃的,这种挫败感让您难以承受,唯有用死来抵消。不然只是想象我背地里嘲笑您的情形,就够您百爪挠心了。”

萧老夫人拼命挣起来,却力不从心,颤声恨道:“你是来羞辱我的吗?亏我还一度以为你是好人。”

柳竹秋深吸一口气,为搭救这命悬一线的老人,主动靠近深渊。

“我现在不能向您证明我是否是好人,但能让您看看,我其实和您是一种人。”

说罢伸手解开腰带,褪去外袍。

萧老夫人误会她要行歹事,吓得直叫唤,她饿了太久,嗓子早嘶哑了,喊出的声音都似浮云,见风即散。

柳竹秋脱得只剩中衣时撕下胡子,这景象顿时止住老太的恐惧,目定口呆地看她继续拉开衣领,露出被纱布裹紧的胸部。

“看清楚了吧,温霄寒是个女人,我本名柳竹秋,正是您最厌恶的柳家女儿。”

萧老夫人的力气都全在惊讶上,身子彻底瘫软,比知道对方是女儿身更令她百思不解的是,柳竹秋为何向她暴露七寸。

柳竹秋爽直解答:“我假扮温霄寒数年,不止欺骗皇家,连爵位官职都骗到手了,事发后定获凌迟,诛连满门。现在老夫人也握有我致命的把柄,该相信我不会对您构成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