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2/4页)

“本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索尔图在此被下狱,太子岂能不心生芥蒂。”

曹寅很早就清楚皇权交替对曹家的影响是避无可避,但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派出范溥竟然搞出非法人口买卖网,将江南官商大批牵扯其中。

这一过程中曹家被排斥在外,这就能体会到太子的态度。

事到如今,曹寅不可能投诚太子,他倒是希望康熙长命百岁,但不得不做一手准备。

“有关打击非法人口买卖,两年半前进行了一次,但后来皇上没有明着再提。范溥等人龟缩了一阵,认为皇上没有后续动作,去年冬天开始行事越发张狂。

去年,一群人请皇上南巡,居然为此搞出非法施工,有些人迫不及待必须来江南享乐。

越疯狂越接近灭亡。你且瞧着,这个春节皇上会不拘束大家吃喝玩乐。等到正月一过,直接抓个现行,就地搞大清算。“

上次,康熙问罪索额图发生在曹家接驾时期,而这次被问罪的人会是谁?

曹寅一想到康熙可能将太子在江南势力尽数拔除,这种大清算再次发生在曹家,岂能不令人心烦意乱,唯恐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索额图在此被擒,太子党羽又再在此被擒,我们断无可能再与太子交好。而且,胤礽怕也做不了多久太子了。”

曹寅低声讲了这句,下意识转头环视屋内一圈。哪怕知道家里很安全,但谈及皇权变动还是无法不紧张。

曹顒听到这句大胆预测,也不免背脊一颤。“爹,真到这一步了?!”

曹寅将椅子挪得距儿子更近一些,以两人才能听到的音调继续说。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以为父对皇上的了解,他给过太子太多次机会,忍耐度怕是接近极限了。如今,我们不知内务府多少人参与到非法人口买卖,你与马家姑娘的婚事得缓一缓。”

婚成或不成,尚且是小问题。

曹寅拿不准另一桩事,“接下去,曹家该支持哪位皇子,这才是要命的问题。近些年我们做铜矿生意,八爷从旁提供了不少便利。八爷掌管内务府后也没有重罚犯错的官员,这一点正是能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

如果曹家不曾亏空,如果康熙依旧年富力强,曹家保持中立未尝不可,但现在必须要找退路了。

选择投靠胤禩,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以他的行事风格,不会行雷霆手段。

曹顒却有不同看法,胤禩与朝中许多权贵交好,曹家又能排得上第几位?

“将来廉郡王就算不追责曹家,把亏空给一笔勾销,但曹家也不可能似如今稳居皇上心腹的地位。”

“傻孩子,花无百日红。”

曹寅就没指望一直能霸着江宁织造的位置。

“如果你运气好,接替为父再做五年江宁织造,等将来就找个富贵闲人的差事。”

曹顒很是年轻,依旧敢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儿子觉得不只这一条出路。远洋海贸的利润颇高,如果能参与其中分一杯羹,所赚利润能够填补亏空。九爷已经去广东府打了前站,珍珠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想来西洋能有广袤未深入发掘的市场。”

也就是说,海贸的利润可能让曹家在短期填补亏空。

只要曹家能解决这个大隐患,至少能够平平安安从江宁织造上退休。

“支持八爷,固然是选了一条看似平稳的路,爹却忘了考虑一件事。”

曹顒一针见血,“皇上真正意属的继承人是不是八爷?明相、索相、太子都是前车之鉴。我们押注八爷,万一押错了呢?”

近些年,康熙确实让胤禩负责了好些事务,但太子也被宠爱了三十多年。如果太子都能被废除,谁敢保证八爷就能笑到最后?

曹寅被问住了,“不是八爷,还能是哪位阿哥?难道是直郡王或是三贝勒?这两位却不如八爷般受朝臣拥戴,也没有卓绝功劳。皇上年过半百,怕也是等不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做出一番成绩。”

“爹,您为什么不想想四爷?”

曹顒话一出口,屋内陷入古怪的安静,就连他自己都沉默了。

曹寅张了张嘴,四爷哪里就行了?

论能力,既能造牛痘活人性命,又搞玻璃拓宽财源。

论学识,广开言路,敢为天下先地带动理学院进步发展。

论品德,更是不同流俗,不趋炎附势,而任人唯贤。

这样的一个人有哪里不好吗?

曹家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四爷不争权夺利,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想要获得四爷的青睐必需要有真才实学,而且要担忧哪天做错事被大义灭亲。

选四爷,好比去考试时主动给自己的考题难度翻几倍。天底下不是没这样的考生,但那些终究是少数派。

半晌,曹顒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