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3页)

这份临时夫子的工作占据了所有休息时间,让他不得不往藏书室跑,阅览起平时碰了不想碰的古书。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还就不信了不能把鸟与花搞定。

康熙有空也会抽阅出入宫门的书文,自然看到了孙子孙女与十四之间的问与答。

对此,瞧了个乐子,也不说话。胤祯苦思冥想,必须去书库里泡着也好,治一治他骄纵的性子。

同样是皇子,十二知道自己联络建材商,将府邸修建事提前准备好八成;十四却是拿出一长条清单等人去办,都没有事前打听过那些东西要怎么购入。

买建材,瞧起来是小事,可以不用皇子操心的小事。

康熙却不这样认为,何不食肉糜就是从小事开始的。

皇子是不用事必躬亲,但不能将此当做理所当然,至少也该了解全局才能不被蒙蔽。

老四提出以牛痘取代人痘的构思,其实也可以派人去做,但还是亲力亲为。

在实验阶段要与死囚同处一个庄子,即便生活区域上完全分开,但那样生活环境定是不如贝勒府。

对比十四要修建皇子府是为自己享受,老四研究牛痘这中苦差是为国为民的正经事了。

老四都吃这份苦,一母同胞的十四为什么不能?

康熙发散联想后,更坚定让胤祯继续做苦哈哈的小夫子。假如十四连应对孩子天真提问的耐力都没有,还能办成什么事。

说起来好耐心,不得不又想到一个儿子——太子。

听闻毓庆宫里又被胤礽打死了一个太监,这个儿子越长大脾气越发差了,二十六岁竟然不如六岁时懂事。

康熙揉了揉眉心,那个太监被打死是发生在太子与索额图见面之后,定是索额图那厮又说了一通胡话。

明珠被罢了相,索额图怎么就看不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非要耗尽年轻时的君臣情分呢!

当年,索额图不是这样的人。

那时自己刚刚亲政,朝中鳌拜势大,目无尊上,为所欲为。索额图亦是冒着性命危险一起擒获鳌拜,如今怎么就都变了。

正像是纳兰容若那小子写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一眨眼,容若也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康熙稍稍出神,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世上或是没有什么牢固不变的,既然索额图不仁在先,也别怪他终有一日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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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庄子,天高云淡。

早晨辰时,也就是七点钟。二月初,京城天亮了还没多久。

武拂衣准时起床。与康熙设想中不同,她对庄子上的生活很满意。

自问活得挺舒服,也没有怠惰不堪。

摆脱了凌晨四点早起的惨剧,七点醒来,简单洗漱后先去晨跑一圈。

然后,慢悠悠地吃顿早餐。

吃完早餐,读一读贝勒府送来的昨日消息。

看看十四的窘境,一天就从好心情开始了。接着去庄子内的封闭实验地,留意实验进度。

随即,读想读的书,不限中外古今。

等到中午,她做主恢复一日三餐制也没人能管。午休过后,可以去演武场练练刀剑。

下午再去封闭实验地,与二十五个死刑犯对话,每个身上都有点可以挖掘的事。

有的是被逼上梁山后害人,有的是天性杀人不眨眼。

他们的罪行在卷宗上只是公式化的聊聊几笔,远远比不上面对面谈话时,能获知更多待被发现的世间百态。

今天是实验开始的第六天。

罪犯被移送关押至此,都被接中了病牛的痘疹浓液,身上也出现了相似痘疹。

他们也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实验品,有的挣扎,有的沉默,有的绝食以示不合作。

武拂衣早就明白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而她也不是一味的仁慈。

让死囚犯做第一波实验品,这些人不可能每个人都心甘情愿。

好言相劝对于死期临头的人来说,不一定起作用。这时就需要侍卫们出力,以武力镇压,不要有过剩的同情心。

这些罪犯中真就有反社会者,比如这一波囚犯中年纪最小的十四岁,但故意杀害了乡邻五人。

根据他的供述,从小就喜欢看活物断气时的某样,活物越挣扎,他越觉得快乐。

一开始是虐杀别人家的鸡鸭,后来邻居家的看门狗。

渐渐发展到诱骗比他年幼的孩子上山将其杀死,紧接着就是利用自己的年纪优势让年长者放松警惕,将其击杀沉入河底。

后世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而清朝对十四岁恶意杀人就是处以死刑。

如果在七岁以下杀人,有免死罪的可能。

七岁到十岁,可以上奏皇帝裁决。超出十岁了,那就是该怎么判怎么判。①

这是康熙朝《大清律例》的规定,各地官府具体判案时难免有所包庇疏漏。但至少被选中参加此次实验的二十五人经过几番核查,他们是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