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3页)

容舒叫这官差说得一愣。

这官差很快又哈着腰补了一句:“太子殿下也在外面侯着。”

麒麟东街虽不及朱雀大街贵气,但也住着不少世家豪族,头衔儿还不比承安侯府低。

今儿容家被抄家,这些人家可是派了不少人来,把一整条麒麟东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容舒出去时,外头的人乌泱泱站了一大片儿,正中间那人正是顾长晋。

那些个看热闹的人知晓他的身份后,慌忙往后退,于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长街里,就顾长晋身边空空荡荡的,只有三名宫里来的内侍侯在一侧。

其中捧着圣旨的老太监着了一身绯衣,一看便知是个大监。

这架势瞧着就是有大事要发生。

人群里好些有眼力见的仆从已经纷纷往家主府中跑,递消息去了。

容舒原是有些不解,可一对上顾长晋的目光,心脏立时怦怦直跳,忽然明白了他说的那件会惹她生气的事是什么了。

那厢汪德海见她终于出来,立即扬起一个慈祥的笑,手捧明黄色的圣旨,上前一步道:“容姑娘,咱家乃乾清宫总管太监汪德海,今日奉皇上之命——”

“且慢!”容舒捏紧了斗篷的一角,望着汪德海道:“汪公公,可否让民女与太子殿下先说两句?”

“这——”汪德海愣了愣,还是头一回宣赐婚圣旨被人给打算的。

这容家大姑娘虽说是从容家的族谱里退了名,但容家从今日开始便要成为落魄户了,她便是退了名,也还是会受牵连。

眼下这赐婚圣旨对她来说,不啻于是沙漠里的一眼甘泉,能救命的!

瞧她这反应,分明是猜到了这圣旨的内容,却硬生生打断他,一副不欲他宣旨的模样。

汪德海不敢擅自揣测容舒此举的用意,忙看向顾长晋。

本来宣旨这事吧,太子是无需跟着他来的。这么冷的天,若不是皇爷吩咐,他汪德海还懒得跑这一趟呢,偏生太子非要跟过来。

莫不是早就猜着这容姑娘的反应了?

思忖间,便见那姑娘已经提起裙裾,走向太子殿下,轻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细雪纷飞,顾长晋身上的大氅落了一层霜色雪霰。

他垂眸望着容舒,心知这会便该狠下心来让汪德海继续宣读完圣旨的,唯有如此,他与她这桩姻缘方不会有任何变故。

他知晓自己卑鄙,这姑娘心里顾念着沈家,顾念着沈一珍,也顾念着容家的一些亲人,她不会抗旨不遵。

只这会望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该狠下来的心蓦地软下。

“你想说什么?”他道。

容舒望了眼四周,实在不愿意叫旁人听见她与顾长晋说的话,便道:“殿下随我来。”

说着便往承安侯府里去,里头的官差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呢,见太子殿下走了进来,俱都一愣。

顾长晋看了眼听到消息从里头走出来的大理寺卿李蒙。

李蒙登时一个激灵,怒吼道:“愣着干什么,都随本官出去!”

官差们如蒙大赦,纷纷放下手里的物什,跟在李蒙身后出了侯府,还体贴地关上侯府的大门。

原先吵吵闹闹的院子一下子没了人气。

容舒回眸望了顾长晋一眼,道:“殿下随我来。”

顾长晋提脚跟上,这姑娘一直不说话,他便也不说,默默走了两刻钟后,二人来到了清蘅院。

容舒从前住的那院子里种着一片湘妃竹,这会光秃秃的竹身上裹着一层雪,远远瞧去,跟一根根白玉似的。

容舒指了指这片竹子后那白墙黛瓦的屋子,道:“从前我就是住在这里的,一间院子,一间屋子,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偶尔阿娘要出门了,方才能跟着她出去,开开眼界。”

她说着这,便顿了顿,“在梧桐巷时,我也是在松思院过了整整三年这样的日子。”

三年。

她说的是前世。

顾长晋抬眼,漆黑深沉的目光定定望着她。

容舒笑了笑,道:“当初我嫁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嫁人后会过怎样的日子,我亦是明白。是以,我不是在埋怨过去。只是顾长晋,我时常觉得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女子,她的天地不该是后宅里的一砖一瓦,也不该是目之所及的方寸之地。”

这世间多不公平啊,男子可以上朝堂,可以下战场,可以五湖四海地跑。而女子呢,两道大门,一间庭院便圈禁住了一个女子的天地了。

不该如此的。

“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和谁成亲。而是在我有生之年,去看看除了上京与扬州之外的天地。”

风越刮越大,小娘子细软的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

顾长晋喉结滚动,克制着声音道:“嫁给我,不代表你会失去你想要的天地。”

容舒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