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2/3页)

这是昨儿容舒给顾长晋换下的外裳和中衣,烤了两个多时辰,这会早就干了。

余光瞥见那两件衣裳,容舒猛然间想起那中衣内层有一个巴掌大的夹层,里头放着一块玉佩。

这般时时刻刻揣着的玉佩一看便知是十分重要的,她怕会出甚纰漏,便拿了出来。

思及此,她立马从腰封取出那玉佩,解释了两句,“昨夜我怕会弄坏,索性就拿了出来,还望大人见谅。”

那玉佩是一块十分罕见的水头极好的和田玉,上头雕刻着一只小麒麟,麒麟旁边是一个规规整整的“砚”字。

顾长晋接过玉佩,指腹缓缓摩挲着上头的“砚”字,眼前又出现浮玉山那片绿水青山。他生于斯,长于斯,对那里的每一缕风、每一片叶都是熟悉的。

父亲常说,他们兄妹三人孕育自这片山林,他们就是这里的“树”,将根深埋在土地里,便能无惧风雨,岿然不动而向阳而生。

即便有朝一日,落入了悬崖峭壁抑或是无尽深渊,只要扎住了根,便能蓬勃地向上而生。

做一个像树一样的人,是父亲对他们的期盼。

“还记得我说过的一个秘密吗?那秘密与这玉佩息息相关。”顾长晋望着容舒,缓缓地一字一句道:“顾长晋,一直是顾长晋。”

顾长晋一直是顾长晋。

雨打檐牙的春夜。

松思院的拔步床里,这是顾允直曾经与她过说的话——

“顾允直,我同你说个秘密。”

“容昭昭,我也与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是顾长晋,一直是顾长晋”

容舒记得,一直记得。

那一夜的顾允直,不仅与她说了这话,还轻轻地啄了下她的耳垂。

那些醉酒后模糊朦胧的记忆一时变得清晰。

容舒半落下眸光,转过身,岔开了话题,道:“大人快换回你的衣裳吧,我先将这里收拾收拾。”

她说着便灭了火,拖过那油毡布覆在稻草堆上,捡起地上的矮几放回原处,待得屋子几乎恢复最初的模样后,便从腰间取出一个装了碎银的荷包,放在那竹篓里。

顾长晋已经换好衣裳。

他知晓她这一刻的忙碌不过是想避开那些关于从前的话题。

他也不逼她,将手上的旧衣叠好,放置在床头,便望着她的背影,道:“若是今日来接我的是宫里的人,那我大抵不能陪你去宛平县。”

容舒将那竹篓推入床底,应声道:“大人自顾忙去,侯府的事,我自个儿能处理。”

顿了顿,到底是又添了一句:“我有落烟姐与柳萍陪着,不会出事的。”

顾长晋“嗯”了声,“我让常吉藏在暗处跟着你,昨日埋伏我们的人很有可能会继续在上京设伏,我在上京有暗桩,万一你出事了,常吉和他们能及时保护你,也能及时同我传消息。”

容舒身形一顿,回身望着他。

“你知晓的,徐馥不是我母亲。张妈妈与你舅舅很有可能是她的人,若张妈妈当真是她的人,她将张妈妈放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必定是有她的图谋。是以,你在上京不安全。”

徐馥?

他的养母?

容舒愣在原地。

她知晓顾长晋不是徐馥的儿子,只徐馥是济南府一猎户之妻,怎会有那般大的能耐能叫舅舅和张妈妈为她所用?

除非……

“徐馥究竟是何人?”容舒道:“她是不是…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徐馥?”

顾长晋微微点头:“她姓萧,是当今圣上的堂姐,云华郡主。”

“云华郡主?”容舒蹙眉,她从不曾听说过此人。

“云华郡主因八字与先帝相冲,自幼便被送往了大慈恩山,她的事,民间少有人知。”

容舒心口一跳,下意识看向那道木门。

顾长晋知她在担忧什么,温声道:“无妨,常吉在外头守着。”

容舒的心却依旧悬着。

徐馥若不是真正的徐馥,而是云华郡主,她带着顾长晋隐姓埋名定然所谋甚大。他们在谋划的事,容舒不想卷入,她只想知道舅舅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舅舅去了趟上京走商后,回来便与阿娘解除了婚约,理由是他有了心上人。而他爱若珍宝的一幅画,画的便是大慈恩寺的后山梅林。

云华郡主自幼长于大慈恩寺。

这是巧合吗?

容舒连忙道:“我归宁那日,大人曾经送来一卷春山先生的画作,舅舅最喜欢的便是这位先生的画,大人可知这位丹青圣手与云华郡主有何关系?”

顾长晋掀眸看了看她,道:“便是如你所猜的,春山先生便是云华郡主。”

容舒咬了咬唇,“如此说来,舅舅的确是云华郡主的人。”

说罢这话,她忽又想起一事。

前世容家出事之时,林清月曾跑到松思院讥讽她,不想被张妈妈狠狠掌掴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