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3/4页)

落烟才不理他,她多少看明白了,这位顾大人根本就不似上京那些贵女说的,对容姑娘一点儿意思都没。

她家将军到今儿都孤家寡人的,难得有个喜欢的人,她怎么也要帮自家主子把墙角夯实了。

再者,主子们在院子里说事,护卫们跑去过招,这顾大人的长随脑子莫不是有病?

“姑娘在哪,我便在哪。”落烟冷冷道。

横平不似常吉与椎云,歪点子多,见落烟不应,默了默便继续做锯嘴葫芦。忖了忖,既然落烟姑娘在,那他也不必避开,索性便在院子里留下。

于是院子里的人便由三人变成了四人。

容舒察觉不出这里头的暗涌,顾长晋倒是淡淡瞥了横平一眼。

“大人寻我可是有甚线索了?”小姑娘连松子糖都顾不得吃,一落座便问道:“沈家与廖绕之事可有干系?”

顾长晋望着容舒,缓声道:“的确有部分海商与四方岛的海寇合作,秘密将大胤的丝绸、瓷器、茶叶卖出去。但这些海商里并无沈家,沈家自先帝开启海禁后便放弃了海上贸易这条商路,至今都不曾再碰。”

说到这里,他声音略微一顿,带了点儿敬重道:“当初你外祖父是第一批遵循海禁之策,放弃海上贸易的商人。”

建德帝在世那会,沈家仍是外祖父当家的。

以外祖父的为人,的确不会偷摸着做有害大胤的事。

“沈家作为粮商起家,经过许多代人的打拼,传到外祖手里方成为扬州第一巨贾的。”容舒说起那位从不曾谋面的外祖父,芙蓉面上不自觉地漾起了笑靥,“我听阿娘说,沈家鼎盛之时,生意遍布衣食住行里的各个行当,但外祖父从来不会为了利而放弃家国大义。”

都说海上商路是一条金银路,多少人宁肯私下造船偷偷将货物卖往海外,也不肯舍下那笔利,可外祖父当真是说舍便能舍。

嘉佑帝登基,沈家散去泰半家财后,外祖父再次做回了粮商,直到沈家交到沈治手里,方慢慢做起旁的行当。

小姑娘说起自家外祖父,声音里的自豪是藏都藏不住。顾长晋听着她说,眸子里也渐渐带了点笑意。

“沈治最初的确是遵循你外祖父的遗训,只做粮食买卖。但新近十年却做起了盐商,这些年他一直奔走在福建、山东以及辽东这几个布政司的盐场,他用过的盐引、路引皆有迹可循。”

都说天下百味盐为首。

盐商一贯来是大胤最富有的一批商人,沈家是做粮仓生意起家的,沈治会选择以粮换盐引,实则也是因着利字当头。

也正是转做了盐商,方让沈家今日的家财比二十年前翻了数十倍。

“福建、山东、辽东的盐场。”容舒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地方,不解道:“为何舅舅不在江浙这边的盐场取盐?”

江浙亦是大胤几大盐场的所在地,这里的水道四通八达,漕运便利,为何舍下如此便利的取盐地,而跑去福建、辽东去取盐?

“正是因着漕运便利,各地的盐商都跑来江浙淮的盐场提盐,导致此处的盐不敷支取,而旁的地却又存盐壅滞。朝廷一直鼓励盐商去福建、辽东提盐,以缓解江浙的盐缺。你舅舅是领头往外跑的盐商,为此得了不少赞誉。”

一切都如此合情合理,竟寻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容舒只觉疑云重重,捏着油纸袋的指不由泛了白。

顾长晋半垂的眸子在她削葱似的指定了定,须臾,他掀眸看着她道:“目前的线索的确查不出什么,但你放心,我会继续查。”

容舒也知晓这事急不得。

眼下至少还有两年时间,便是沈家、容家当真逃不过这一劫,她也给自己和阿娘留了退路。

想到顾长晋在百忙之中还要替她查沈治,容舒一时既感激又愧疚。若沈治与廖绕有勾结,他查沈治倒也是顺手而为,可若是没有,那就成了耽误功夫的事儿了。

“大人还有廖绕与潘贡士的案子要查,既然沈家与廖绕之事无关,大人便不必再查了。”

容舒当真不想他分神,如今廖绕的事还有海寇偷袭扬州的事更加重要。

想了想便道:“海寇一入秋便要登岸烧杀抢掠,扬州富庶,自来是那些海贼的目标。此事还望大人同守备都司的将军们做好准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是她第二回 同他强调入了秋便要防备海寇袭击的事了。

顾长晋微一顿,直直望入她的眼,那双盛着月色的清澈的眸子藏不住半点儿心思,有着明晃晃的担忧。

他轻轻颔首,声嗓似安抚又似保证:“我已见过梁将军,中元节一过,守备都司的将领们会提前进入戒严状态。扬州,我们会守住。”

提到“中元节”,顾长晋心神一动,忽然想起这姑娘的生辰便是在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