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5/8页)

不咸不淡地叮嘱了两句,她也不打算在书房多呆,转身欲走,顾长晋却叫住了她。

“等等。”

容舒一顿,才下了嘴角的笑又挽了起来,“郎君可还有事?”

顾长晋注视着她,喉结上下一滚,道:“今晚,我回松思院歇。”

……

夜里顾长晋从书房过来时,容舒已经歇下。

他在书房里早就沐浴过,是以回到正屋,直接脱下外裳便上了榻。

一上榻便看到了床上散落着四五个半人大的月儿枕,容舒怀里抱着一个,其余几个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都放在了床的中间,生生将二人隔出了道天堑来。

顾长晋放下幔帐,刚躺下,一丝甜甜的若有似无的酒味儿不期然钻入他鼻尖。

这姑娘睡前大抵是吃了酒。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倏忽冒出一个念头——

她不能吃酒的。

刚这般想着,躺在他身侧正背对着他的小娘子倏地转过身来,睁开了眼。

见他在这,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霍地坐起了身,抱着个月儿枕歪头打量他。

顾长晋与她对视。

小姑娘眸子很亮,正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看。

须臾,她恍然一点头:“我知道了,我又在做梦,你是我梦里那个嘴儿特别坏的顾允直。”

“可我怎地又梦到你了?不该呀,不该这样的。”

容舒脑仁儿昏昏的,可她本能地就知道她不该再梦到他。

概因她不喜欢他了。

她不喜欢顾长晋,也放下他了,是以不该再梦到他。

“哦,我晓得了,一定是下午你太无礼了,我心里有气,这才梦见你。”

她一个人自顾自地碎碎叨叨,好似真的将他看成了梦中人一般。

顾长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知晓这姑娘是搁这装醉呢,还是真的醉昏了头。

黑暗中他的目力依旧很好,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

小姑娘自言自语了几句,便扒拉开横在二人之间的月儿枕,靠过去,一字一句地同他道:“顾允直,你一定不知晓你为何又会出现吧?”

顾长晋“嗯”一声,放轻声音,顺着她的话问:“我为何会出现?”

容舒“嘿嘿”笑了声,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细长的手指掐住了顾长晋右侧的脸颊,往外狠狠一扯——

“自然是因为你下午的行径太无礼了,知道么?顾允直,你怎么可以当着一个姑娘的面儿说她胖呢?知不知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嗯?”

随着那声“嗯?”落下,手又用力地往外扯了扯,力道比之前又大了些。

顾长晋被她扯得好一阵疼,这下是彻底知晓她不是在装醉,而是真的醉了。

他心里冷笑一声,下意识便要挥开这小醉鬼的手。

瞧着瘦瘦弱弱的,手劲儿还不小。

可他这头还未动呢,容舒便十分及时地松了手,懊恼道:“不能,我不能因为梦里你没有还手之力,就欺负你。而且你是顾允直,不是顾长晋。”

说着便摸了摸他被掐红的脸,继续道:“不过也没事儿,反正你说过的,在梦里你是不会痛的。可是顾允直,呃——”她肩膀轻轻一跳,打了个酒嗝,“你放心,欠顾长晋的,我都会还给他的。但我以后不想再梦到你了。所以,顾允直,你就别再来找我了,成不?”

少女皎月般的小脸枕着臂膀里的月儿枕,问完这话,双眼一闭,仿佛累狠了一般,像个支在地上没了依仗的冬瓜,“咚”一声倒入褥子里,彻底睡死了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幔帐内传出一道嗤笑声,听着还带了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顾长晋便起来准备上值了。

容舒听见他下榻的动静,长睫动了动,在装睡还是起来给他更衣之间天人交战起来。

她也不知昨个夜里顾长晋是何时进屋的。

因着想早些睡着,她睡前特地吃了两杯果子酒。

她自小便是如此,只要吃了酒,很快便能睡着,睡着后也不闹,安安生生地睡,乖得很,就是偶尔会做点儿梦。

昨儿也是如此,吃了酒她早早便睡下了,睡得还蛮香,醒来后颇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容舒天人交战了半盏茶的功夫,到底还是起了床,心里琢磨着等他走了,她再补个回笼觉。她昨夜穿得极密实,小衣、里衣和中衣俱都穿了,眼下披件外袍便能下榻。

“郎君要去上值了吧,妾身这就去给你取衣裳。”她温温然道。

他的官服昨儿盈月已经挂在一边的黄梨木架子上了,容舒下榻后便往那木架子行去。

顾长晋一瞬不错地盯着她的后脑勺看。

要搁往常,他自是不会劳烦她去取官服的。

可这姑娘昨夜发酒疯,对他又掐又训的,醒来后却一脸的若无其事,连一句道歉与解释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