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第3/4页)

尽管神圣净化之力在他手中已运用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但那天雷的力量更强。

两相对峙之时,竟有一缕雷光冲破了桎梏,击落在他胸膛。

刹那间,白袍纷飞,鲜血四溅。

桃桃拨开他的衣领,那一片雪白肌肤已被烧灼得血肉模糊。

慧觉仰头,雷云散开,又恢复了原本灿烂星斗:“那雷分明是朝桃桃而来……”

南宫尘旋起眉梢:“噤声。”

慧觉抿唇,目光却一直望着天穹。

桃桃跑到残破的墙边,早在进来时,她就看到墙下生了许多清热止血的药草。

她浑然不觉那道雷的异常,采了几株药草,回来拿捣碎敷在南宫尘的伤口上:“太倒霉了,出个门都会被雷劈,明天一早得好好看看黄历。”

南宫尘没有说话,似在垂眸思考。

只有当桃桃冰凉的手触碰他肋骨时,他才抬起头。

桃桃手指落在他胸口,眉头紧锁:“这里的伤,为什么没有痊愈?”

除了新伤外,还有一簇旧伤。

他当日折断肋骨的伤口没有复原。

以他神明之力不死的体质,这不应该。

桃桃抬头看他:“你的不死之身,不在了?”

南宫尘垂眼:“是。”

“为什么?”她问。

他没有回答。

桃桃试探地问道:“因为我?神明无情,你动了情,这是它给你惩罚?”

他淡淡道:“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桃桃拧眉,“明明是因为我才……”

“你未曾给我回应。”他打断她,“到此刻为止,动情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桃桃哑然。

南宫尘的眼眸看似平静如水,却压着一簇暗燃的火焰。

桃桃沉默,连与他对视都觉得窘迫,只好全程垂着眼睫,仔细擦拭他胸口的血渍,为他上药。

月色朦胧,照在篝火之上。

南宫尘偏头,望着两人在月下的影子。

单看那影,朦朦胧胧的,明明是在为他上药,却像是主动贴在他的怀里。

若影子里的假象能够成真,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弹动手指,一缕雪色灵力落在影子上。

影子便真如他所想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在他面前演绎了一场他喜欢的戏。

专注上药的桃桃对此浑然不知。

新伤旧伤交叠,该是很惨烈的模样,可她在看伤口时,脑海中忍不住浮起了许多古怪念头。

她心想,从前他的肌肤也是这样白,这样滑,这样紧致漂亮吗?

月色低垂,道观齐腰高的荒草里虫鸣贴耳,几乎要钻到桃桃脑子里和她那些奇怪的念头打上一架。

她上着药,不知怎的把自己上得满脸通红。

当凉风将他身上的气息吹进她的鼻端时,更红了。

如凛冽的冰雪,又带着微弱的血气。

可偏偏在两者之中,夹杂着让人心念皆乱的,她不知如何形容的味道。

慧觉早已不知所踪,连带着把李修胤一同带走了。

“鹧鸪天。”南宫尘的目光从影子戏上收回,忽然道。

“什么?”桃桃恍然间抬起头,望见了他在月色里清隽的脸。

“你问我那首小调的名字。”他轻声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头顶落英纷飞,树叶被晚风一拂,便散在尘世之间,遮住了清透的月色。

道观的天光变得昏暗而朦胧了。

在这样光线中,周遭一切看不清晰,给人一种隐匿在黑暗中的安全感。

——似乎无论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以被遮掩的。

南宫尘撷了一片新绿的叶抵在唇间,吹起了曲调。

悠远,绵长,与桃桃刚醒来时听到的一样。

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桃桃心中忽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这些年坐在高塔里,都在想什么?”她问道。

南宫尘静了静,言简意赅:“你。”

这下轮到桃桃静了,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觉得这无边夜色就要褪去,天光将至,她才开口:“我也想过你。”

“很多天,很多回。”

“在混沌里,我会想,这些年你在做什么,来到人间,我又想,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到现在,我依然在想,我这只没有前尘的鬼魂,却能刚好在无边的蛮荒狱里遇见你这只小怪物,是不是就叫凡人口中的缘分?孟婆族的人说过,我来自异界,那么我是不是总有一天要回到我该回的地方?”

桃桃呢喃了很多,却没有得到回应。

荒废的道观中,只能听到晚风吹动荒草的簌簌声。

下起雨了,一开始淅淅沥沥,越下越大,直至浇灭了篝火。

天地之间,一时间只能听见滂沱的雨声。

桃桃忽然难堪起来,她索性不说了,起身走进道观的正殿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