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第2/3页)

她低声说:“我们去找姬梧桐,他一定就藏在城池的某个角落,既然敢肆无忌惮地来这里,就说明有恃无恐,他手里还有寂静之主的符箓,或许主神和寂静之主脱不了干系,姬梧桐有可能知道主神的弱点。”

关风与:“我见过寂静之主了,她扮成你的样子,很难分辨。”

桃桃严肃地看着他:“扮成我?”

关风与点头。

“完了!”桃桃突然咬牙切齿道,“南宫也进了这里,那个该死的恶毒女人,她一定会去诱惑南宫!”

……

城池的深处。

崔故伶追逐着那道气息而来,离得越近,气息越清晰。

她踏入那片地界。

半空困着千万凡人的光球无时无刻不投下暗红色的影子,染红了脚下的一切。

遥远石阶上的高台,一袭红袍的男人坐在那里,深垂着眼眸。

他没戴兜帽,银色发丝松散披在肩膀,月蕊雉站在他的肩膀。

他容颜如三百年前她初见时一样,皎如天上的月亮。

唯一不同的是,今夜的月,沾了一丝令人心惊的血色。

崔故伶触摸自己的脸庞,确认油脂没有褪去,伤痕没有暴露。

她放轻脚步,收起身上全部的阴暗与轻浮。

学着她痛恨至极却永生铭记的少女的模样,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周遭是静寂的。

崔故伶走上石阶。

过去的三百年中,她从未听过自己心跳的这样快。

扑通连着扑通,仿佛下一瞬就要从心口里涌出来了。

她故技重施,只是笑得没有刚才那样甜腻,带着一丝拘谨:“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

在她即将走上石台的那一刻,血浪化为粘稠的瀑布从高台上汩汩流下。

途径她脚边时化为一道血蛇,龇着尖齿咬住了她的脚踝,刺痛了她的皮肤。

她停住脚步。

南宫尘缓缓抬眸,目光无形,但落在她身上那一刻,却叫她觉得犹如被一道酥麻的电流穿身而过,无法控制地连指尖的细枝末梢都在颤抖。

那个人的目光没有丝毫倾斜,就这样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第几次?

除却他走下白塔为她亲手种上一株灵脉,这是第二次。

她嘴唇微动,还在伪装:“我是桃桃啊……”

“她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南宫尘黑曜石般幽深的双眸凝视来时,叫她有种被人全然看透的不自在。

这种眼神是什么样的眼神?

她明明已经收敛了平日眼神中的阴邪,为什么他还是能一眼看穿?

崔故伶站在原地凝滞了很久,忽然就明白了。

就算她尽可能装作纯真,装作良善。

但她模拟不出少女眼中的随性和慵懒,洒脱和自然,也褪不掉自己眼中那焦灼的渴望和卑微的仰望。

她一直在仰望他。

从他是高塔之上的神明到他走下高塔。

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她改不掉了。

如果是应桃桃呢?

崔故伶心底生着一汪冒着酸泡的泉眼,此时此刻,酸泉中掀起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汹涌浪花。

如果是应桃桃,她会怎么做?

直接跑来抱住他?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是可以被这样对待的吗?

用散漫的语气说原来你在这啊,我找到你了?

可如果她这样随意无礼地对他,他究竟着迷的是她的什么?

“尊上一定恨我吧?”

在沉默了很久后,崔故伶放弃了去想应桃桃会怎样的这件事。

被拆穿了身份,她本不想再装,可在他的面前,她却无法任由自己摆露出原本的模样,就连声音都变得轻柔了。

“若不是我,您不会死在迷津渡,更不会被镇在阿修罗海下三百年,这三百年的痛楚,是我带给您的。”

即使不是欢愉,但一想到自己能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崔故伶心底就有种莫名的畅快。

南宫尘的眉眼却染上一丝嘲弄:“你?”

崔故伶一愣,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这样鲜活的颜色。

哪怕在她的幻想中,她也很难想象他的脸上出现表情会是怎样的模样。

像他这样一尘不染的神明,早该戒掉了爱恨与情绪,所以她也不敢去想。

可她看到了。

终于在某一刻,有了凡尘的气息。

“难道不是吗?”

南宫尘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你想过来?”

此刻,她与他的距离不过几米,她当然想。

这几米的距离对她而言是漫长的需要用一生跨越的天堑,她发了疯的想。

从前的他是天幕上永远触碰不到、只能仰望的孤星。

但此刻,孤星与她说话了,甚至触手可及。

崔故伶低到了尘埃里:“我想。”

南宫尘眼眸深沉,如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海面,潜藏着汹涌的暗潮:“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