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5页)

薛妤抢了他所有东西,自然是他眼中钉,肉中刺,是他此生之敌。

“我手下的人不说如何厉害,至少都是邺都精英翘楚,却个个不敌那些冲出来的蒙面人,为首的那个掌法无双,我都不敌他。”

“天下谁人不知你左有朝华,右有愁离。”

薛荣说着说着,看向邺主,气音悲恸:“彼时,我的车架才出邺都不过百余里,方圆远近千里,无门派驻地,除了自家人,谁能,谁又敢如此行事。”

“天下能人异士颇多,你做过什么,遭了什么人惦记,自己也该清楚。”

薛妤两条细长的眉一动,几乎就在薛荣以为她要一条条否认,靠推脱说辞脱身时,她却倏而笑了下,声音低得近乎带着点嘲讽意味:“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

“邺都属地内,旁人不敢放肆。”

“那些人,确实是我派出去的。”

邺主霍然抬头,薛荣不敢置信睁圆了眼,身体旋即因为滔天的愤怒哆嗦着颤抖起来。

好似应景似的,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内执事小心翼翼的声线:“陛下,朝华大人求见。”

邺主深深看了眼面色白如鬼魅的薛荣,又看向薛妤,道:“出来。”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了,如果平时对一个人能忍则忍,发作时不是数罪并罚,而是直接取人性命,大抵只有一种情况——这人触碰到底线了。

何为底线。

谋逆,叛国,勾搭外界。

朝华此来,必定带着证据。

外间,另起一座待客的包厢,薛妤从朝华手中接过一枚令牌和三张白纸,转手递给邺主,后者神色说不出的复杂,他摩挲着那令牌的纹路,视线却不错眼地落在那三张雪白的纸张上。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曾经大伯一派专有的联络方式,需要独特的法门才能查看纸后真迹。”薛妤道:“父亲看看吧。”

邺主早已不是当年的录王侯,身为圣地之主,许多诡秘之术自然知道如何开解,其中就包括眼前这用来告知密事,却看似无一字的术法。

只见他指尖燎出一团紫火,那火凝而不散,颜色妖异,释放的不是热力,而是寒冰般的温度,于是很快,那三张纸上便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邺主一看,神色顿了顿,点在半空中的长指僵硬了一瞬,旋即闭了下眼。

薛妤接过去一看,整整三页,仿佛将薛荣满腔不满,怨恨尽数展现,不仅如此,他还提及了当年肃王侯逝世一事,说了自己的猜测。

在他看来,这毫无疑问是薛妤父亲干的好事,前一张说他父亲的冤,还有他如今处处受排挤,打压的近况,后面洋洋洒洒两张写的全是自己的计划。

“造谣名声,笼络人心,离间君臣,勾搭外姓由内而外瓦解邺城。”薛妤看过之后眼微微往上抬,琉璃似的眼瞳显得冷漠而疏离,话却依旧是轻的,听不出什么怒气的意思,她甚至有心点评:“就这几个谋划,薛荣确实长进了。”

“信是写好寄给徐家的。”薛妤嗤的笑了一下,道:“若是我记得不错,这个徐家,是实打实的肃王派,当年伯父出事身死,死因却久不公布,成为邺都之秘,许多人疑心重重,众说纷纭,他徐家第一个请辞,出邺都,自立门派。”

“叛出邺都是死罪,父亲登基,见他忠诚,又念及他与伯父的情分,借口新皇登基只打了他两百灵棍便放他出山,今日看来,竟与这位二公子常有来往。”

邺主似是想起了什么,脑中又跃出这三张纸上的字字句句,他神色颓然下来,只觉心寒不过如此。

不是那孩子满含怨恨却稚嫩的筹划,也不是他诉苦如今的处境,只是那一句愿他们父女生不如死的诅咒,便足以让一颗心彻底冷下来。

那个孩子啊。

是他兄长唯一留下的子嗣。

他兄长惊才风逸,郎艳独绝,担了嫡长子的担子,相比之下,薛录便可以说得上是率性而为,放荡不羁,他长衣纵马,驰骋天地,染了一身红尘。

他从未想到,那次被急召回来,会得知自己可能要被册立为邺都皇太子。

他父亲提起薛肃,气得近乎跳脚,他茫然诧异,拒不肯受,想等兄长回来便立刻走人,谁知等来的却是双重噩耗。

风流潇洒的二公子不得不在一夕之间收敛起吊儿郎当的做派,戴上邺主的冠冕,日复一日坐在万象殿的宝座上,担起了父兄的担子。

说实话,薛荣心性太差,这个孩子,他不比薛妤冰雪透彻,不比薛妤天资悟性,他心胸狭隘,处处要争,而且尤为致命的一点,他没有底线。

这样的孩子,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子民,他做不成邺主。

也因此,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女儿,尚年幼时便被他严加要求,学规矩,学礼仪,学帝王心术,他让她以人为本,心怀苍生。他眼睁睁看着她常年奔波,处处劳累,看着她渐渐手握大权,能独当一面,也看着她性格一点点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