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页)

没等她迈出第一步。

不几多时,正殿门从里拉开了,跑出来一个薄弱的小身影。

水妍色的斗篷瞧着是匆匆拢上的,她的头发还散着,有几捋不安分的偷拍出来,缠过她的白嫩的脖子,蔓延到手臂上。

怀乐匆匆踩着雪跑过来,罗袜和绣了玉兰花样的鞋被雪濯湿了,垂到脚的襦裙下摆潮了,比上面的颜色显得要更深一些。

粗使的宫女身高力气大,更衬得面前的小姑娘身姿薄弱纤细。

她垂着首不抬脸,两只白藕一样细的手腕子搅来搅去,话磕磕绊绊冒出口。

猫大的声音,怯懦道,“你、你、你........找....”

失势的主子不如奴才,粗使的宫女历来没耐心听她的下文,今儿个是抓她顶罪用的,便也打算耐耐心心等她讲完。

谁知道你字后头跟了个找,听她蹦了许久也出不来后面说什么,听得人舌头都打结了,宫女没忍住嘲讽笑出声来。

“.......”

跑过来太快了,气喘不匀,身上还都疼着,怀乐很用劲了却怎么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听见那笑。

她没看见宫女的笑容,也知道是嘲她的,便把废了劲没讲出来的话咽憋了回去,缩了脖子退下半步。

宫女清咳一声,假惺惺讪笑讨巧道,“公主,奴婢有好事找您。”

瞧着这小结巴是不开心了,宫女怕背锅的事被搅黄。

想打量她是个什么脸色,却只瞧着裁得有些年头搓了毛边的斗篷下是一个俏丽的鼻尖。

再往下就什么都窥探不见了,怀乐心里揣揣,没说话,斗篷大,把她拢得严实。

“..........”

宣武帝上位没几个年头,宫内的人都换遍了,以前的事极少有人知道。

有人说怀乐公主的生母从前在王府极受宠的,也有人说,她生母不过是个姿色旖丽的莺妾,侥幸爬了贵人床,最后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胎。

真真假假说不清楚,说真,没人真能论个真,毕竟怀乐的生母死了那么多年,圣上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却也给了她一块大地方,偏殿虽落败,比冷宫好太多了,隐隐之中却也能窥见几分从前的华贵。

怀乐不受宠,命也是公主命,肩不用扛手不用提的,一身娇肉,那像他们吃糟糠菜仰人鼻息跪着给人擦鞋地,命悬到心尖过日子。

怀乐梗出来后半句, “..........事吗?”

她微微喘着气,浑身的酸疼外加心虚,挪了挪身子,侧眼往后看,殿门关上了.........

手飞速绞得更厉害,话说不全,有头有尾找不到中间,但意思能够让人听明白。

粗使宫女心里想着主子和丫鬟的差距,怀乐怎么可怜,也可怜不过她们。

思及此处,前面挤出来的那点耐心全都收了回去,颐指气使叉腰,手就差指着怀乐的脑瓜子道。

“昨儿个总管分差事,照顾御花园的白梨树有饴糖拿,奴婢想着公主爱吃,便替您领了这趟公差,有饴糖吃也好,主要省得您整日歇着没处去了。”

“...饴...”

怀乐讶然张了嘴,头抬起来一点,很快又低了下去。

“呐,饴糖。”

粗使宫女把怀里的饴糖硬塞到她手里,怀乐兜着手,愣愣看着那层油纸。

积攒的碎银和铜板都被宫女吞了。

想来这小结巴吃穿不愁,就算拿了钱也不知道如何差用吧,不如就叫她拿了,花在刀刃上买点好的,也算是补了她大冷天被冤过来跑一趟的劳碌费。

“好了,公主拿了糖,记得去照看梨树。”

怕她不去,粗使宫女扭头轻重给她提点威胁了一句,“昨儿下了雪,今日要去清扫的,不去的话,总管抓到了,当心罚了您下顿没饭吃了。”

怀乐没出声。

粗使宫女折返一步,声音拔高了点,“奴婢与公主说话,公主可听清记住了?!”

怀乐嘴唇动了动,目光有些涣散,喃喃张了张嘴又闭上,点了点头,无声应了下来。

“今儿个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雪犯冲,小结巴快变成小哑巴了....”

粗使宫女拍拍屁股嘀嘀咕咕走了,怀乐两只手兜着已经有些化掉的饴糖慢慢返回。

不如跑出来时那么快,她小步子慢慢挪回去,飞雪落到斗篷上,有些化了,她却不觉得冷。

饴糖是她历来最爱的。

平日里如是能尝到零星半点,心里一整日便都是甜滋滋的,可惜父皇并不喜爱她,自从挪了宫宇,她有了一个比从前更大更荒的院子,再也没有人愿意同她一起玩耍了。

就连在王府时,偶尔寻她的四姐姐也不常来了,她整日无所事事,宫殿里趴在窗桕处瞧着外头御花园的高树上飞来飞去,鸟儿们还会唱好听的歌儿。

想到鸟儿,便想到三姐姐。

三姐姐.....

小姑娘的眼神黯了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