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是朕的错(第3/5页)

是他做得不够好。

他生而早慧,父皇奇之,又兼是嫡子的缘故,便将他带在身边抚养。自五岁起,父皇与众臣议事时,他便隔着扇屏风在后边旁听。

每每议事过后,父皇还会问他见解。

犹记得一日午觉中途惊醒,父皇以为他还睡着,同宫侍笑言:“你说,太子这到底是像谁,皇后可没这聪慧劲。”

涉及皇后,宫侍自是不敢答话。

半晌,父皇又自个说:“都道外甥肖舅,说不定是像何明守那狗东西,也不对……太子比他生得好看多了,也比他沉稳。”

那时他便知晓,父皇是看不上母后的,非但看不上,言语中甚至还有几分鄙薄。

可父皇宠宫妃是一回事,宫中的事务,却是全然放权给了母后,包括妃嫔与皇子女,亦是交由母后打点。

无论宠哪个人了,也不会叫那人的座次越过母后去。

除非母后惹他不虞的时候,很少置喙半句。

后来他曾隐晦向父皇打听过,父皇沉默许久,淡然回他:“你母后是朕的皇后,朕自然要给她些体面,于人前也要给她些面子。否则,她如何在这宫中立得住?”

见他似懂非懂,父皇又道:“若是你母后立不住,这宫务少不得朕亲自处理,或是提拔旁的妃嫔。朕无闲暇,若是提拔妃嫔,无疑是叫宫中不得安生,如此,朕还不如废后重立算了。”

父皇知他早慧,哪怕是这种长辈间的家务事,也未曾瞒过他。甚至连废后这种话语,也敢说与他听。

那时,他是懂了的,也对父皇说自个明白了。

可等到他自个来做,却没能做好。

他曾暗想定要比父皇更出色,做那中兴之主,也曾暗想要比父皇活得更久些、要比他更清醒些,切莫沉迷那些虚妄的长生之道。

他学了许多为君之道,去过漠北、下过南越、西去河西,见识了这世间的万事,立志开疆拓土、使海晏河清。

心里头装了许多,装了天下、装了万民、装了霸业。可到头来,他却连这般最普通的道理,也没能参明白。

凝着桌案上的那些个帖子,顾祯的指尖微微发颤,眼眶中隐隐有了些涩意。

成婚近三年,他从未对她上心过,也从未在人前为她着想,给她留足脸面。叫她这个皇后,做得艰难万分,在宫中举步维艰,事事不顺。

此事,是他有错。

“往后,朕不会如此了。”他压低了声音,眸色渐渐缓和下来。

她叉着手,身子微倾:“多谢陛下体恤。”

顾祯神色微微僵硬一瞬,心头升起些难以言喻的恐慌,他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觉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怎么够都够不着。

她道多谢陛下体恤,却没有再多的言语,若是以前……以前?

以前的赵懿懿是什么样的?若是以前的她,该要如何?

顾祯一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不信,两年多的夫妻,她说喜欢自个许多年,那便是从那年冬至宴时便喜欢上了。他不信,他不信她会这么绝情。

然一抬起头,触及那双清泠泠、不然尘埃的眸子时,他却挫败的发觉,她好像,真的,不想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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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侯府,赵端端正领着人,在拾掇赵辰去往国子学的用具。

国子学的师傅都是鸿儒,有许多还在朝中身兼要职,若是被其中一位瞧中引为门生,必然前途坦荡。

然她心底却有些隐忧。

国子学的学生都是显贵出身,三品官之子孙、二品官之曾孙、国公府子弟,无论哪个拎出来,都比他们这已败落的侯府要强。

不过转念一想,他连父亲都能忽悠得住,平日里也是一群同窗簇拥,去那儿结交几个朋友,应当也不是难事。

“二姐姐。”赵辰看着赵端端塞到他手中的钱帛,抿着唇说,“你自个的钱够花吗?”他知晓,二姐姐还得管那济幼堂的事儿,大多时候那边的账能平,偶尔少不得要二姐姐亲自填补。

赵端端挥了挥手,笑道:“你瞎想什么,上回进宫,阿姐给了我可多东西呢,怎么会不够花?”

赵辰眉尖微蹙:“可大姐姐给你的,大多是用具,很多还有宫中敕造的印记,岂可轻易变卖?”说着,他将那钱帛匀了些出来,塞到赵端端手里,“你可别都给我了,再说,我住在国子监中,要这么多钱作甚?”

若是去往国子学读书,他便得一旬才能归家一次。

长兄长姐与他差得岁数多,相比起那需得仰望的二人,他与赵端端则更亲近些。

难免有些挂怀。

云竹入内时,便瞧见这俩人推让钱帛的一幕,不由“噗嗤”一笑,同身侧另一女官道:“瞧瞧,瞧瞧,都还没到时候呢,俩人倒是先伤感起来了。”

赵端端面色有些赧然,掩唇轻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