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闹别扭(第2/4页)

兄长是男子,从前在书院很少回家,亦是从未关心过后宅的事。弟弟妹妹,全要靠她一人护着。她曾也被人宠得骄纵任性,却为了生存,为了能在父亲的漠视与徐氏的逼迫中好好活着,她学会了温驯,学会了低头,学会了看人眼色,学会了乖巧懂事。

可她的夫君,好像不喜欢这些,也不喜欢这样的她。

只要一回想起他薄唇中吐出的冰冷话语,只要一回想起他冷峙的神情,心中便回荡起了无尽的恐惧和迷茫。

喜欢他这么苦,那还要喜欢他吗?

赵懿懿在心里问自己。

睡梦中,她回想起了多年前长安的春日,在长安的赵氏祖宅中,她抱着一张琴,独自坐在池边青石板上,垂首弹奏。

忽而有一道清越的声音将她唤住,问:“你是这府中的人么?那你可知晓,赵中丞的书房在何处?”

突然听着外男的声音,她仓皇失措的回首望去,却见得池边梨树下立着一行人,为首的少年郎君着一身绯色曳撒,身前螭纹盘桓至肩臂,膝襕亦是同样的螭龙纹。

少年面容俊美无俦,见她看过来,一时扯唇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你可是这府中之人?我等是来寻赵中丞的,却不知他在何处。”

原来是来寻祖父的。

赵懿懿按捺下心中莫名的悸动,起身同这一行人见过礼,温声道:“今日休沐,祖父出城访友去了。书房在外院西北角,只是祖父不在府中,恐怕要等快日落才回来。”

少年朝她道过谢,夸赞道:“姑娘这琴弹得可真好。”说罢,便朝她所指引的方向去了。

可赵懿懿却还停留在原处,凝着他的背影久久出神。

她也不知那少年最终见着祖父没有,等第二日她试探着问询,祖父却对她说,叫她莫要打听这些事,多听、多看、少问。

赵懿懿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闻言不敢再问,往后的大半年间,虽偶尔回想起满树梨花下少年的笑,却再未曾提起过。

直至年底祖父带她赶赴洛阳,冬至宴上,等她再次见到那少年时,才知晓,原来他竟是太子殿下,是这大楚的储君。

她尝试着望过去,却见少年眼中满是陌生。

原来,他已经忘记她了呀,那日的匆匆一面,竟只有她自个还记着。

赵懿懿低下头,失落的想着。

圣上命一众孩童投壶,她虽不通射艺,却在投壶这一游戏上造诣颇高,很轻易的在贵女中拨得头筹。

一回首发现,他亦如是。

即便在这满座贵胄之中,俩人的仪态相貌,仍是当中最出众的。

众人撺掇圣上,叫俩人分个胜负出来,于殿中设置一壶,叫俩人轮流投掷。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或许是好容易有了个能与他比肩的机会,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赵懿懿在这一场比试上使尽全力。

俩人比试过一刻多钟的工夫,壶都投满了一整个,太子才以微弱的优势险胜了她。

虽输了,赵懿懿还是很高兴的。

不但圣上嘉奖了她,那个在她梦境中萦绕了大半年的少年,亦是回过了头,同她道:“姑娘投壶技艺甚佳。”

那声音和煦如季春的风,温柔中带着几分暖意。

赵懿懿便抿了唇笑:“多谢殿下夸赞。”

她没有自谦,而是坦然受了他这一句夸赞,于是她瞧见,太子殿下的神色显而易见的愣了愣。见此情形,她一时间又有些懊恼,刚才、刚才不该这么说的。太子殿下恐怕从未见过,像她这样不知道谦逊的女郎吧?

赵懿懿沮丧地低着个头,太子却没再理会她,径直回了席位。

那便是她同顾祯的第二回 相见了。

经那年冬至宴后,她便将那个人牢牢记挂住,目光时常追寻着他的身影,企图与他有着些许的交集。

她想阿娘了,也想祖父祖母了。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能给她依靠的人都不在了。想到这儿,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掌死死攥住,再用力揉搓过。

太痛、太痛了。

痛到她连呼吸都骤停了一瞬。

初初成为太子妃时,她以为她的夫君会是她的依靠。

可他似乎,并不愿意。

一点儿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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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淮安侯府都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府中静的出奇,似乎连雀儿也不敢在此鸣叫。

距陛下旨意下来之时,已过去了好几日。这几日以来,淮安侯赵维民是夜夜睡不着觉,便是偶然睡着了,也会从睡梦中惊醒。

用晚膳时,众人齐聚在望月轩中,一言不发地用着膳食。

瞧着他眼下的青黑之色,徐氏将下人熬好的龙眼茶端给他:“侯爷,这茶对眼睛好,此事急不得,你可别为此伤了身子。”

说着,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涩声道:“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妾身同孩子们,还有谁来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