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5页)

拍摄《白色吊桥》那一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也是他们摆脱光替,决心以自己的面貌奋斗的第二年。

当时他们已经一年没有任何工作,全靠之前做替身的那点积蓄支撑着,能接到《白色吊桥》的角色完全是撞到了点运气——娄语每天都会刷朋友圈的各种组训,偶然让她刷到这部网剧的组训信息,挂的导演名有点眼熟。

……好像是摄影系的师哥。

大一时这位师哥要拍期末作业,找她帮忙做女主角,因此两人加了微信。但自他毕业就没再联络了。

她厚着脸皮敲开空白的对话框,斟酌了好久后才发送了一个问好。

看到消息没有变成红色感叹号,她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没被删,就是个好开头。

但她没想到事情出乎预料地顺利。

对方不仅记得她,还主动让她来试镜。他说虽然男女主角已经被内定了,但有个戏份不多的女配角可以给她,算是还她大一的人情。

试镜那天是闻雪时陪她一起去的,帮她一起搭戏。可搭了一场后,师哥吊儿郎当地指着闻雪时说,另外一个角色就你来吧。

那是她第一次深有体会,在这个圈子里,运气真是神出鬼没的玩意儿。有时候哭天抢地它都不理睬你半分,可有时候它就青睐你。

出品方想捧人,片方想洗钱,导演想练手,没有人认真对待这部剧,足够轻佻地就把小角色分出去,而他们有幸抓住了。对他们来说,就像剧名一样,这个机会是无路可走时天空垂下的吊桥。

比起得到人生中第一个角色的雀跃,这个角色能和闻雪时有关联,能和他一起手牵手走过摇晃的吊桥,更让她觉得无比珍贵。

拍摄雪地敞篷车那场戏是他们进组后拍的第一场,因为北上平原这两天正好赶上初雪,统筹临时把后面带雪景的戏一股脑往前挪。还没完全做好准备的闻雪时紧张到不行。

开拍前的深夜,她收到他的微信消息,说出来一下,穿暖和点。

她也没问为什么,乖乖把自己塞进军大衣里,带上毛线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避过人群来到楼下。

剧组的酒店贪便宜,住在特偏僻的郊区,方圆十里看不到什么建筑,只有一条马路,两排街灯,以及被初雪覆盖的无垠平原。

她搓了搓胳膊,哆嗦地掏出手机想问闻雪时在哪,暗暗的夜里一双昏黄的车灯斜打过来,照在她身上。

她抬眼过去,某人嘟了下喇叭让她上车,做派俨然有了剧里人的影子。

她也问出了和剧里一样的问题。

“你车哪来的?和组里借的?”

他点点头:“不过借的不是明天要开的,那个敞篷太冷了,我一个人开还好,让你上来不行。”

她撇撇嘴,撒娇意味地抱怨:“你都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了。”

“你不是一直想兜风吗?”他一本正经,“暂时还没法儿买车,但现在可以先过把瘾。”

这个男的……明明是自己紧张睡不着,还在这装。

娄语故意逗他:“是吗,雪天可不适合兜风。”

“那就慢慢开。”

在她以为他要死犟到底时,他侧过头来:“这个时候我很想你在我身边。”

她喉间咕哝了一声,难为情地拉下毛线帽,整个将脸盖住了。

他在一旁低低地笑,聒噪的引擎启动,他的笑声依然清晰,挠着她的心窝。

车子在雪原上夜奔。下过雪的夜晚,即便暗还是透着一种洁净的明亮。远处河道冰封,世界连水流都静默,路况一眼能望到头,他干脆单手开车,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

车内暖气稀薄,两抹寒凉的指尖缠在一起,慢慢地就热了。

娄语很珍惜地看向窗外,她喜欢看雪,不仅是因为从小生长的故乡不落雪,雪是件稀奇的东西。更因为它和闻雪时的名字有关。

是在一起的那一天,他突然告诉她,他其实并不姓闻。

“比起他的姓,我爸更希望他的作品能传承下去。”

“作品?是什么?”

“一张他最出名的钢琴专辑。”他下意识摸着指腹间的老茧,“叫《听闻落雪时》。”

闻雪时,听闻落雪时。

娄语喃喃念着,感叹道:“原来你爸爸是钢琴家,好厉害,也很浪漫。”

“是吧。”

他不咸不淡地附和。

娄语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雪花,数着路过的广告牌,十年前的楼盘海报还挂在那里。

“如果我们的海报也能挂着,十年后还能被人看到就好了。”

闻雪时听到她羡慕的感叹,笑着接:“傻,那是卖不出去才挂着的。”他努了下嘴,“十年后我们的海报一定卖到脱销。”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有我们正脸的海报。”

她闭上眼,微颤的眼睫仿若画笔,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他口中的那张海报,有正脸的,属于他们两人的,爆火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