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花奴(第4/5页)

他瘦削修长的手指,抚上心口,苍白手指陷入深黑锦袍中,压住心脏上越来越炽热,带着疼痛的感觉。

心脏内有什么在颤动,一个人的心脏达不到的颤动。

与此同时,他感觉身下神像的手掌越来越僵硬。

宁宿慢慢合上双唇,不再唱歌,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神像的脸。

外面的赞歌依然在向殿内传送,这里却忽然变得特别安静。

宁宿感觉心脏越来越热,把经过心脏的血都染热了,伴着一抽一抽的震痛。

神像眼尾上扬的猩红,不知道为什么在流动。

宁宿就这么看着,没再唱歌,也没出声。

在祭拜活动一结束,他飞快地跳下去。

黑色的衣摆从神像指间滑过,顺着神像一路向下,越来越远,很快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走廊里。

数万信徒正诚心祈祷,神像耳朵微动,不知道听到了几个。

宁宿回去后,就躺到了床上,手按到心口感受里面的凌霄花。

直到宁长风给他拿来一个大大的烤羊腿他才坐起来,有了烤羊腿什么都不想了。

宁长风问他:“你下午去哪儿了?”

宁宿:“去祭拜花神了。”

宁长风:“……”

“晚上圣花就要活跃了,你还去祭拜什么,应该好好休息储存能量。”

听到“活跃”两个字,宁宿的进食停了一下。

“要,怎么活跃?”

昨晚他们不都看到了吗?

宁长风以为他问的是,移植后第一晚能活跃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于是问方琦:“第一晚,圣花也会从身体里长出来吗?”

“会。”

几人一愣。

没想到是这么肯定的回答。

苏往生咽了口口水,“它们才刚在心里发芽,就能长出来了吗?”

方琦说:“它们在最活跃时,最少也要延长两三米,人能有多高?”

苏往生脸一下白了。

他还没经历过,无法想象那是多恐怖多痛苦的事。

花风趴在床尾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宿一边啃羊腿,一边看着他。

这个诡异的世界里,到处充满着血腥和腐臭,但也有让人期待的地方。

花风的哥哥,花风口中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成了受人尊敬的花侍,用身体侍养圣花,最终他成了圣花的肥料,腐烂在黑泽里,只剩下一直腐坏的死手。

后来,他弟弟跟着他成了新一代花侍,而他以圣花的身份,被弟弟用身体侍养。

不知道,最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宁宿啃完烤羊腿,天就黑了。

他要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想到移植圣花时,宁宿又要整理衣服又要整理头发的宁长风:“……”

信仰都到这个程度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约会呢。

夜越来越深,浓黑的夜色笼罩了整个芙仁郡。

大殿里昏暗的烛光颤颤巍巍,仅能照亮很小的一方天地,更多的花侍在阴暗笼罩之中。

一开始还有聊天声,慢慢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天声自动消失了。

安静的大殿里只能听到心跳声,来自上百个逐渐紧张的花侍。

心跳声诡异地同步合在一起。

心跳声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他们的心跳声比正常人要响很多,要沉很多。

这预示着有什么要苏醒,促成这响亮心跳的不只他们自己。

他们痛恨这沉沉的心跳声,又怕在某一天晚上,他们没撑过去永远地失去了这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宁宿忽地捂住心口,身形一颤。

隔壁传来祝双双的惊叫:“小道士,你忍住啊!”

仿佛是拉开了序幕,大殿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惨叫声。

宁长风紧张地将宁宿放倒在床上,声音紧绷干涩,“怎么样?疼吗?”

刚问完,他又说:“不用回答我,保存体力。”

其实不怎么疼。

可能是宁宿疼痛的钝感比较高,他能感受到心脏在抽疼,有什么在里面抽枝发芽,但他没那么疼。

至少可以忍受。

有些疼痛是可以忍受的,当知道这疼痛是有想要的回报时,是值得的时候。

大殿里的惨叫声比昨晚还凄厉,一阵阵透过小小的窗户涌到黑绸的夜色里。

如果此时有人在花神殿外,听到这里面的声音,一定不会觉得这是神殿,而会猜想这里面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哪一层,有什么罪恶的人在承受地狱刑罚。

宁宿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缓而重。

他重重的喘着气,感受身体血管的凸起。

他看到方琦体内蓝色的圣花又从指甲底下冲出来,滴着又红又蓝的液体。

他听到苏往生撞击床板的声音,和祝双双发颤的安抚声。

他听到花风从床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