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明仪走后,在场众人心照不宣的静默令苏涔如坐针毡。

虽碍于苏家的面子,没人敢多说什么,可那些人的眼神却那么刺眼,仿佛是无声的嘲笑。

苏涔冷笑一声,心中轻嗤,貌美又如何,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妾。

窥见过了明仪的容颜,在场不免有几个“怜香惜玉”的风流人士感慨惋惜:“可惜了,这般品貌竟是个妾。”

其中也有人好奇:“倒是我孤落寡闻了,也不知是咱这哪位富商有如此艳福?”

“能来今日义卖会的,皆是事先派过帖子的,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今日迎客的沙弥看去。

苏涔的目光尤为迫切,迫切地想从“不打诳语”的出家人口中,听到那个女子卑劣的身世。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洗刷她此刻的难堪,证明她比那女子高贵优越。

迎客的沙弥摸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才道:“那位女施主手里的帖子好像是谢家老太君的。”

原是谢家的。

可……

谢氏从不纳妾。

那她是谁?

明仪在入夜前赶回了谢府,托老嬷嬷将沉思谦的真迹交给谢老太君,而后回了苍翠院。

由云莺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后,回主屋歇息。

谢纾连走了几日,音讯全无,至今未归。

商船上那场刺杀,明仪历历在目。此次谢纾江南道之行凶险万分。他不愿意透露行踪,亦是不想让人担忧。

明仪靠在软枕上望向窗外一轮圆月。

今夜他约是也回不来。

明仪抱着锦被独自入眠。这晚也不知怎的,她做了个梦。

依旧是三年前她跑去暗示谢纾自己心意的那个场景。

在谢纾对她说完“臣想寻个合适的妻子”之后,画面忽然一晃,苏涔端雅娴静的脸忽然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明仪心里涌上酸楚,握紧了藏在手心的“定情信物”。

在决定把心意和盘托出前,明仪挣扎良久。

大周虽民风开化,可世道于女子而言总是比男子要苛刻许多的。男子追爱叫作风流,女子若擅自谈婚论嫁,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扣上不检点的帽子。

尽管如此,她还是擅作主张为自己争取了一次。

那会儿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不会有结果,可又怕万一成事了,总要有什么东西来做他们的定情信物。

于是便去大慈恩寺求了道平安符。

如果问她最希望谢纾怎样,那一定是希望他平安康健。

她去求平安符的时候,了空主持问她,这符是给谁求的?

明仪没好意思说出口。

了空主持说,要有与那人相关的物件,才好祈福。

明仪这才惊觉,原来他们交集少到,她身边没有一件像样的跟他有关的东西。

左思右想,好像是有一件的。

三王之乱那会儿,她被叛党劫持命悬一线,是谢纾一箭射穿了叛党的脑门,救了她。

那支羽箭,她还留着。

他用过的,应该也算是和他相关的东西吧。

她把羽箭箭心上的铁片取了下来,拿去祈福做了平安符。

不过这份定情信物,还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交出去。

深夜,明仪自梦中惊醒,小腹传来一阵一阵的坠疼。

她捂着小腹,实在难忍,朝外唤了声:“云莺。”

不多时,云莺披着件外衫,举着莲花灯托小油灯,掀开帘子进来,瞧着明仪脸色惨白,捂着小腹的样子,掀开被褥一看,知明仪是月信至了。

忙取了月事带过来,又去膳房备了姜汤。

明仪喝下姜汤,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昏沉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

明仪迷迷糊糊地叫了声:“云莺?”

那人没应,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明仪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微微睁眼,就着昏暗烛光看见谢纾回来了。

明仪沉着眼看向他。他褪去外衫,坐到她跟前,对她道了声:“是我。”

“我回来了。”

明仪没什么力气,轻轻“嗯”了声。

谢纾约是不喜她那声冷冰冰的“嗯”,低头咬了咬她的唇瓣,然后深吻了她一番。

每回他这样吻完她,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

他主动来寻她的时候,大多也只是为了那事。

明仪等他吻完,撇开头垂着眼,疲惫道:“今晚不行,我来了小日子。”

谢纾愣了愣,问她:“姜汤可用了?”

明仪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闭上眼。

谢纾换了衣裳,躺在她身侧,伸手揽住她,掌心轻揉她的小腹。

想起自己妻子的挑剔难伺候,谢纾边揉着她的小腹,边问:“这样揉,成吗?”

以往明仪都要在揉肚子之事上指点江山一番,今日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她躺在榻上,安静地缩成一团,呼吸时而快时而慢,脸颊透着异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