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寝衣自明仪肩上滑落,屋外禅灯的冷光洒满肩头。忽如其来的凉意,激得明仪打了个激灵。

谢纾的发垂落在她肩上。

明仪抬手推了推谢纾,断断续续道:“大半夜的,你发什么情?明日不要早朝吗?”

“要,又如何?”谢纾专注他的动作,根本不给明仪喘息的机会,义正言辞地告诉她。

“明仪,你是我的妻子。”

因为是妻子,所以想亲近。

明仪愣了一瞬,睁圆了眼看他,视线中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双与她对视的眼睛,似要望穿她心底。她望见他鬓角泛潮的碎发,触到唇畔热意,嗅到春意盎然的意可香。

寂静夜色下,他的心跳格外有力清晰。

明仪思绪飘散,心跟着跳得飞快。成为妻子的仪式,还差最后一道。

她明白,谢纾想完成那道仪式。

很想。

可……今夜她不方便。

很快,谢纾也察觉到了。

“你月信至了?”他问。

明仪赧然地点点头:“嗯,这回提前了好几日。”

她的月信一向不怎么准,这回也是从马场回来后小腹不适才发觉的。

谢纾松开她,淡淡道了声:“抱歉,可有不适?”

方才那一番纠缠,让明仪有些脱力,抓着锦被,靠在玉枕上,摇了摇头:“无大碍。”

顿了顿,小声补了句:“也就一点点腹痛。”

谢纾起身点燃了黑漆透雕木桌上的蜡烛,就着烛光看清她略微发白的唇瓣,和看上去毫无血色的脸。

他拧眉,将守夜的玉梨唤了进来:“吩咐膳房立刻备碗姜汤过来。”

玉梨愣了愣,看向明仪。

姜汤不是临睡前服了一碗了。还要吗?

明仪给玉梨使了个眼色,玉梨立刻会意,忙朝谢纾应道:“是,立刻去备。”

话毕,玉梨转身离去。

屋里只剩夫妻俩,烛火忽明忽暗,明仪伸出小指勾了勾谢纾的衣袖,理直气壮道:“你妻腹痛,快帮着揉。”

谢纾朝她扫了眼,那眼神里多少带了点嫌弃她麻烦的味道。

虽是如此,他还是坐到明仪身侧,将手盖在她小腹上,照着很久以前曾借阅过的医经里记载的方式,缓缓地揉。

却被她嫌弃:“力道太轻!”

谢纾:“……”

“左边一点。”

“不对,重一点。”

“嘶,你当捏馒头呢?要轻轻的来。”

“不是不是,上去一点。”

“你会不会揉啊?”

被嫌弃了一大通,谢纾停下动作,冷声道:“不会。”

明仪:“……”

怎么了?是你拿剑握笔掌握生杀大权的手,用来给你夫人揉小腹大材小用了?

一点耐心都没有,怎么做人夫君的?

明仪不满道:“你便是这么对待你身体不适的妻子的?”

“我看你还有力气找人麻烦。”谢纾道,“好的很。”

明仪:“……”

不久后,玉梨端着碗姜汤进来。

明仪样样都要求精细,不能有一点怠慢。

谢纾瞧了眼放在小桌几上的姜汤,装姜汤的碗是汝窑特制的彩绘白瓷,姜汤旁还配着八小叠佐姜汤的点心,每块点心都用不同花纹的琉璃盘装着,点心旁还备了净手用的帕子,以及喝完姜汤后漱口用的香汤和香片。

明仪瞥了谢纾一眼:“我身上没力气,你喂我。”

谢纾端起姜汤,考虑到明仪挑剔的性子,他先抿了一小口,看看姜汤有没有太烫太甜太辣太凉。

明仪:“不必用嘴喂,用勺喂就好。”

谢纾:“……”

明仪把头伸过来,微微张嘴,示意他快点喂。谢纾依言一勺一勺地将姜汤喂给她。姜汤沾湿了她的唇瓣唇角,本就娇艳的唇瓣更显润泽晶莹。

姜汤很快见底,谢纾沉着眼放下碗勺。

明仪唇角沾了姜汤,吩咐谢纾替她拿干帕子过来,可她没等来干帕子,却等来了谢纾的唇。

气息相交,衣角相贴,桌上的碗勺“哐当”一声翻倒在地。

明仪也不知道为什么喂姜汤喂到了卧榻上。谢纾的吻看似疾风骤雨,实则隐忍而有分寸。

稍稍亲近片刻后,谢纾松开了明仪,靠在她肩头静静平复,额间的汗水顺着发丝而下。

明仪关切他道:“夫君……”

谢纾“嗯”了声:“你要帮我?”

“我、我……你……”明仪红透了脸,“你别想!我不会。”

谢纾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吹熄了黑漆透雕木桌上的烛火。

屋里暗了下来,静谧夜色掩下翻涌情潮。

谢纾躺在明仪身侧,伸手揽她进怀,温暖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

“睡吧。”他轻声道。

明仪应了他,可闭上眼却久久无法再入眠。小腹上传来他掌心的暖意,也不知怎的,开始胡思乱想,妻子和心上人是一个意思吗?

那夜过后,谢纾依旧整日忙于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