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去

才画完的消寒图被晾在窗下,赵宜安半坐着,用手小心托起,嘴里仍在喃喃,等画完了,要用这个换什么。

赵陆坐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一直过了许久才离开。

抬头,金公公忙躬身,赵陆便道:“沏壶茶。”

金公公应是,低头去了。

赵宜安欣赏完了她和赵陆一同作的画,回过头来,看见赵陆将手垂在膝盖坐着,似在走神。

她俯身过去,拉了拉赵陆的袖子:“你怎么了?”

语气含着担忧。

赵陆霎时清醒,摇头道:“无事。”又问,“你想要什么贺礼?”

赵宜安也摇头:“我还没想好呢。”

况且新年还早,也不急这一时。

不过她记起一件事,忽然问:“我方才——”

赵陆的心一紧,面色却还平静:“方才什么?”

“方才听到你让金公公沏茶,我也想喝。”

赵陆轻轻松了口气:“好。”

得到他的同意,赵宜安又坐回原先的位置,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花生开始剥。

金公公很快就领着伺候茶水的小公公回来,等小公公替二人上了茶,又带人下去。

暖阁里静悄悄的,偶尔从烧着的炭盆里传来哔啵两声。

先前赵宜安忽然间喊的名字,她自己似乎也已经忘记了。

*

早晨赵陆去拜见了长乐宫,中午时,金缕就亲来嘱咐养心殿里的三人。

看到金缕来了,三人一时就如找见主心骨一般,忙忙上前将她围住。

金缕皱眉斥退:“都受了教导进了宫,怎么还是一副小家子气?这样火急火燎的,旁人一见,还以为养心殿亏待了你们似的。”

走在最前头的孙语兰,急忙退下来。其余二人,也跟着退后。

“是我们失礼了,还请姑姑莫怪。”

金缕点头:“太后娘娘已经知道昨日的事了。陛下看上去对你们冷淡,实则是为了护住你们的名声。否则没名没分的,却叫人瞧不起了,你们可明白?”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回道:“明白。”

见如此,金缕又道:“你们也放宽心,今儿一早,陛下就亲自到长乐宫,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典,不出几日,就要将你们晋封了。到时候飞上枝头,可别忘了是谁将你们领进宫的。”

孙妙竹连忙笑道:“姑姑辛苦,我们自然不会忘记姑姑提携之恩。”

金缕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是孙家提拔的你们,我不过带人进来。但你记着我,也是好的。”

听到金缕说了前一句话,孙妙竹便在心里一惊,她原本想着拍马,没成想金缕并不是这个意思。正想着如何描补,金缕的后一句话就救了她。

她垂下眼睛,小声道:“多谢姑姑。”

果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金缕点点头,问:“昨儿又是谁单留在东暖阁里的?”

闻言,孙语兰朝前走了一小步:“是我。”

“留了多久?”

孙语兰低着头,耳朵烧得通红:“约有一个半时辰。”

金缕便说:“同报上来的倒一样。”

三人皆一怔,金缕的意思,明摆着说养心殿有长乐宫的人在看着。一时间,三个姑娘心里各自想了不同的事,却都明白了一点,以后行为举止必定要小心,绝不能行差踏错。

金缕又问:“可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孙语兰的脸烧得越发红了,她在养心殿里留了多久,就跪了多久,哪还能和陛下说话做事?

可她又不甘心,只故作娇羞道:“并没什么,陛下问了我一些家乡的事……”

她是绝不敢将孙碧菡的事牵连出来的。

金缕听了,若有所思道:“家乡之事么?倒也合理。”

“是。”

“可还有其他?”

孙语兰犹豫了一会儿,道:“金缕姑姑,我昨日不知做了什么,到最后陛下似乎有些生气,就叫我出来了。我实在不知该做什么,还请姑姑帮帮我。”

“哦?”金缕似笑非笑,“问了家乡的事,陛下就生气了?”

“不……”孙语兰绞尽脑汁,想将事情说轻些,“或许是我的礼仪出错。见了天子龙颜,我便有些忘形……”

金缕看着她扯东扯西,脸上只是笑着,最后等孙语兰说完,柔声安慰她:“不必着急。陛下是少年人,性子燥,一时不知道触了哪片逆鳞也是有的。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正经再见一面,我也好在陛下面前替你们说说话。”

孙语兰面色露了喜色,忙低下头:“多谢姑姑。”

“也不必谢我。”金缕意有所指,“如今早进了冬天,再等上两三个月,一开春,宫里就要忙选秀的事了。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进养心殿的,你们只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

三人又是行礼道谢。

“行了,再准备准备,一刻钟后,我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