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得给我个交代

下人被叫住, 先是拱手行了个礼,才疑声道:“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小人怎的听不懂?”

朝慕云看着他:“你家老爷晋千易还在屋里, 你要去何处?”

“出了这么大的事,小人自然得去叫人。”

“人不是来了?”朝慕云指着门口那一群人,“还很多。”

“公子说笑,这些都是江家人, 而非我晋我家人, 不适合伺候我们老爷夫人, 我要唤的, 自是晋家下人。”

“还装?”

朝慕云垂眸, 突然抬手, 将手中铜钱扔了过去——

男人立刻躲避,身形极为灵活, 好像他躲的不是什么铜钱,而是要人命的暗器,一看就知武功不低,训练有素,且提防暗箭习惯了。

躲了一半, 意识到是什么情况,男人突然僵住。

朝慕云声音微淡:“你以为我要杀你?”

男人捡起那枚铜钱,伸了个懒腰,连身形带语调,都散漫了下来:“说是暗器好像也不为过, 我们以武功杀人, 你, 用控人心神。”

他也没将铜钱还回来, 顾自收进自己的掌心,握住:“既然扔了,就是我的东西了。”

朝慕云淡笑:“请便。”

招提寺里,必须紧握这枚铜钱不放,因他初来乍到,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保命杀手锏很重要,他一时找不到更顺手的工具,现在他身处环境算安全,也有了些银钱,这枚铜钱便不再重要了。

他最重要的东西是知识,是技术,而非铜钱本身,道具而已,他可以随时随地选。

夜无垢抛着铜钱:“怎么知道是我的?”

朝慕云视线掠过他的腿脚:“你不是露了武功?”

“你没叫住我时,我可没露。”

“你方才提醒晋千易的那一声,是故意的,”朝慕云眸色淡淡,“你想提醒的并不是晋千易,而是挟持者,提醒他人快来了,快点干事别磨蹭,你看戏都看得累。”

“还有呢?”

朝慕云视线下移:“你演这个下人卑躬屈膝,连腰都弯了,手却——”

“这回还能看出来?”夜无垢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我连厚茧子都做了!”

朝慕云:“茧子没问题,你扮演的是下人,手上有茧再正常不过,你能演的这么好,显是观察力十足,或者曾经有过一段类似的生活,可你知道下人要卑躬屈膝,察言观色,甚至连位置方位都站得刚刚好,但方才事了,你家主子受过惊吓,你却不知上前安抚,献些茶水……你的认知排位里,这些不重要,或者说,他们于你,本来就不重要。你到底是什么人?”

夜无垢不答反问:“房间里双方对峙,都用‘东西’代替重要物品,没谁说漏嘴,但你猜到了,是么?”

“许是盐引?”

这句话说出来前,朝慕云还不是很确定,说完,他便笃定了:“你也是为此而来。”

夜无垢:“死者江元冬,与盐道并无关系。”

朝慕云:“但死者史明智,是盐司转运官。”

这两家平日并无来往,看似疏远,两个死者甚至多年没有交流,不管皂吏还是厚九泓,都查不出任何交错,但二者有联系起来的姻亲关系,不可能诸事全断,且死法一致,很难让他不怀疑。

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看来——”夜无垢微笑,“主簿大人很知道我是谁了。”

朝慕云道:“近些日子,漕帮主客两帮不太平,水上货船时有争抢,虽避开了百姓,秘而不言,但市场上盐粮价格见涨,都说丢了一批盐引,今年税负堪忧,最好囤些粮……”

夜无垢挑眉:“你如何得知?”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朝慕云随手指了指外面,“街上茶寮饭肆,酒家清坊,光是说书先生的嘴,已足够热闹,红白喜事,更是人们扎堆聚集,消息泛滥的时机……”

前有厚九泓的小道消息,后有亲自观察听到的结果,他能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时越是隐密勒令不能外传的事,越是拦不住。

“你知江湖事,能力不容小觑,方才又追踪方才黑衣人而来——你是漕帮的人?”

虽是问话,朝慕云心间却已笃定:“你是哪一方?主帮,还是客帮?帮中是何身份,幕僚还是——不,没谁家的幕僚这么放肆,不为上峰瞻前顾后,考虑后果,你是领……小头领?”

夜无垢自从和面前这个人交锋,就知自己的身份必然瞒不过,终有一天要被知晓,他倒也不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帮主也当了不少年了,知道的人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他只叹时间太短,这次刚好是盐的事,刚好撞到了这人面前。

他慢悠悠往前:“你可知,粮盐之事,看似由庙堂掌握,实则决定权在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