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辣椒炒肉(二)(第2/3页)

庖厨这个行当,都是要靠师父教徒弟,一代代将食方子和技艺传下,肉要怎么切、菜要怎么做都有讲究。

而皇太后的种子以及推崇的炒菜,来得太快太凶,完全打了旧庖厨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在刀工等硬功夫上挑不出错,但让其转而创新菜式,反倒不如一些心思灵活、善于探索食材妙处的年轻厨子,便被许多人抛弃和遗忘。

庖厨出了问题,连带着就是食堂越发不受监生待见。

魏询叹气,轻轻转动手中茶碗,“我刚入国子监时,监内上下千名监生,无一不在食堂用朝食、暮食,何其兴盛!”

一直默默听着的孟桑,捕捉到魏询言语里的一丝不甘心。

显然,经历过食堂辉煌时刻的魏大师傅,根本不满足于现状,其内心深处还是想重现当年盛况的。

孟桑若有所思,下意识联想到后世大学食堂采用的承包制。

学校提供场地、窗口,通过招标引来承包商租下地方。之后聘请厨子、每个窗口作何用处、定下菜单、管理人员等等皆由承包商来负责,学校只需要时不时检查卫生,最后躺着收钱就行。

如今的国子监食堂,由国子监这方直接招揽庖厨、杂役等,给监生提供免费吃食,耗费钱财甚巨。劳心劳力许多,不仅是只出不进、年年耗着国库里的银钱,又讨不着监生的好。

孟桑想得正出神,思绪飘远,忽而被徐叔的声音拉了回来。

徐叔笑呵呵问:“孟师傅这般认真,莫非在想解决食堂困局的法子?”

孟桑被问到也不露怯,大大方方将承包制润色一番后,粗略说了。

本以为能集思广益,打开新的思路,哪成想话音刚落,就被魏询驳了回来。

魏询板着脸,斥道:“设国子监,一切花销从国库出,这是圣人对天下学子的看重与恩泽,好让监生专心课业,将来入朝为官、为朝效力。”

“若依你这般,反倒从监生手里赚银子,不是本末倒置吗?让国子监染上商贾铜臭味,更是不成体统!”

孟桑被责备了也不恼,暗自叹气。

倒也不怪魏叔这般想,实属背景差异太大。

商贾在如今是最末流的行当,常被人瞧不起,商贾之子更是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而承包制这种过于新奇法子,无法被理解也实属寻常。

众人换个话题,又留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孟桑带来国子监的淀粉快见底,先前特意带着阿兰、柱子做了一些,还有一点收尾活没做,便拉了阿兰留下。

柱子本也要留,但近日由夏转秋,他有些着凉,便被孟桑与阿兰联手赶回斋舍休息。

魏询与徐叔相伴归家,他们本就住在务本坊内,时常一同来一道走,路上拌嘴吵架、互相埋汰也算热闹。

随着食堂内外的人逐一离去,后厨小院渐渐安静下来。

桌案上点起油灯,孟桑和阿兰并肩站在高脚桌案前,一边闲聊,一边干活,两人都很自在。

做手工淀粉其实不难,先将土豆、玉米、红薯等食材切小块,越小越好,然后添上水,用石磨将之磨成泥,以纱布过滤后,将所得浆液倒入盆中。

像是因过滤而留在纱布里的残渣,也可以继续包着在水中揉搓,不断将躲在残渣里的淀粉成分搓到水里,不断重复这一步即可。

一盆盆浆液经过时间沉淀,上下层分离,再倒去上层浊水,将底部凝固的白色块状捏碎,摊在阳光下晒干,最后用碾槽或者擀面杖磨成粉,得到的便是做菜常用的淀粉。

这种手工做的淀粉,虽说没有后世机器做出来的细腻,手边也没有精细工具来过筛,但在当下是足够用了。

切块、磨细、过滤、沉淀、晒干……这些至昨日就已经做完,今晚孟桑与阿兰需要做的是磨粉。

就在她们忙活时,忽然食堂门口传来询问声:“食堂可还有吃食?”

孟桑与阿兰一前一后停下手中活,望向来人。

是一位身穿常服的老人,长得温和慈祥,很是和气。身上既没有挂国子监的木牌,也没有在腰侧佩戴金银鱼袋,通身儒雅文人味儿十足。

孟桑忆起最近正值国子监各学月考,有些博士偶尔会留下挑灯改卷子,便下意识以为这位老人也是其中之一。

老人和气道:“今日没赶上饭点,外头食肆都已打烊,途经食堂发现有亮光,便想来碰一碰运气,不知食堂可还有吃食否?”

食堂本就是为监生与诸位大人们提供吃食的。虽然现下过了饭点,但人家都找上门来,她们也不好推拒。

孟桑沉吟片刻,试探地问:“晚间剩下的暮食都已经倒了,倒还有没用完的面粉、鸡蛋留在灶上。这位博士若是不嫌弃,儿去做碗馎饦来?只是要费些工夫。”

老人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摆手道:“无妨,劳烦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