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漫天的风在呼啸, 远处山林在黑暗里摇曳涌动。脚底下微弱的光隐在茂密的植物深处,泛着诡异的绿光。

烟头在风里燃烧的热烈,红成了橘色。

徐枳的目光从齐扉的睫毛尖看到他黑沉的瞳仁, 他逆着光靠的姿态懒散,修长手指上的烟燃烧的很快, 蓄出一截烟灰被风吹散, 卷向了遥远处。

零星的星火滚进了黑暗里,很快就湮灭。

“那做您公司的艺人还挺幸福, 我找对人了。”徐枳弯起眼睛笑,她把手臂放到粗糙的水泥台面上, 把脸埋进去, “谢谢啊。”

水泥台子确实很粗糙, 这栋楼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就腐朽。房子里设施一般, 屋顶灰色水泥裸露, 外面花园还会有蛇光顾。

忽然头顶上多了一只手, 指腹有一定的力度, 贴着她的头发, 似乎碰到了肌肤。他的指腹是热的, 温热。

徐枳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一触即离, 他的手落下去拿走了她手指上的烟。

“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齐扉把烟头按灭,三支烟头连同打火机一起塞到了烟盒里,他把烟盒装进裤兜,手肘压在灰色水泥上, 他的声音落进了风里, “最后一次。”

徐枳的脸还贴着手臂, 转过头看齐扉。

夜色下齐扉冷峻的五官显的深邃,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远方。他的手臂就那么随意的搭在不太干净的台面上,楼下的光映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他是外面衬衣里面T恤的穿法,衬衣衣摆在风里呼啸,发出声响。

齐扉是她哥就好了。

如果她有哥哥,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她了?齐扉看起来斯斯文文,打架那么凶,一拳就把路明给打翻了,又帅又野。

“你小时候打过架吗?”徐枳忽然很想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齐礼那样?眼高于顶,世界都在脚下的狂妄少年?还是更文静一些?话出口徐枳觉得有些唐突,她移开眼看着远处漆黑的山脉,老板维护她,她就得寸进尺,多少显得有点不知好歹,“我欠你一首歌,最近有些构思,想知道的多一点。”

“打过。”齐扉的衬衣袖扣没有扣,随意挽起一截,就那么搭在水泥台上,腕骨冷肃,两只手交叠搭在一起。他的脊背轮廓清晰,这个姿势让他的肩胛骨在衣服下显露出来。

“经常吗?”

“不经常。”齐扉的嗓音很沉,大概是抽了烟,听起来有些哑,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出独特的魅力,寂静平静,“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真看不出去,齐扉小时候居然身体不好,难以想象,身体不好的他长到一米八七,在台上唱歌时气势那么足。

徐枳停顿了一会儿,问道,“他们欺负你,你才动手?”

谁敢欺负齐扉?

徐枳对齐扉的了解来自于路明,每次路明栽齐扉那里都恨不得把齐家家谱翻出来,证明自己不是能力不如人,是齐扉开了‘外挂’,背景太大。徐枳从吐槽中得知齐扉家世很好,长辈好像大多从政。

他父亲应该是早逝,至于母亲不太清楚。但他有两个很强的哥哥,一个经商一个在部队,有哥哥的小孩小时候不至于挨欺负。

“不是。”齐扉喉结动了下,他缓慢的叩了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道,“欺负我的朋友。”

徐枳直起身,水泥太粗糙了,趴久了会有些刺痛,“这么讲义气?”身体不好还要因为朋友打架,够野的。

齐扉偏头视线落到徐枳泛红的手臂上,她穿着短袖T恤。皮肤太嫩,一碰粗糙的水泥就被印出痕迹。红痕在她的手臂上十分明显,短暂的停顿,齐扉抬手脱掉衬衣揉成团递给徐枳,“垫着。”

徐枳愣了下,齐扉已经把衬衣放到了她面前的台面上,他里面穿着白色T恤,风鼓起了短袖的后背,他的手随意的撑着台面站直了,瞬间高出很多。

风很大,徐枳眼疾手快按住齐扉的衬衣才没让衣服被风卷走,抿了下唇角仰头跟齐扉说话,“我不用。”

“你都夸了扉哥讲义气。”齐扉没有再看她,表情冷淡对衣服并不是很在意,语调也淡淡的,“垫着吧。”

夸你对朋友讲义气。

齐扉什么意思?她也是朋友?

徐枳扬了下唇角,把手臂放到了齐扉的衣服上,“那做你朋友真好,不单帮打架,还可以用你的衣服。”

齐扉没有再回答她,他们并排站着面对着远处的山脉与深蓝的天幕。裹着夏天热气的风呼啸着,席卷大地。

齐扉的衣服上有很淡的木质香,没有香水那么浓郁。非常淡,很好闻。徐枳重新趴回手臂,衣服放的不平整,下巴贴到了微凉的衬衣上。

“为什么没有月亮?”

“被云拐走了。”齐扉语调没有变,平稳沉静。

徐枳看他的表情,他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这个说法也太可爱了,徐枳扬了下唇角,“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