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屠龙课程开课啦

【柳生】

两人无言,行至寝室门前那条路,雪也停了。江淇文收了伞,砰的一声。

柳生一路上的的压抑好像也随着这一声崩出一道裂痕。江淇文很了解他,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就来表白,柳生是不会答应他的。之前骗自己的前科不说,谁知道你今天弯了和我亲亲抱抱,明天直回去,留在原地的他又该怎么办?不过叫他这样一闹,江淇文斟酌又过分谨慎到害怕的态度反而叫他心软,生出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真是高手!感觉自己被拿捏了。

不对不对,应该是他拿捏江淇文才对……难道自己真的动心到这地步了?

他该做的明明就是当个渣男,来一场热烈又不用负责的初恋。

限时体验卡,两周。

柳生突然有点释怀。

“你能不能不要提前说?”柳生突然发问。

江淇文疑惑地看他。

“这两周,我们……但是……”

江淇文点头。

“我希望……”

江淇文又点头。

【江淇文】

回到寝室的江淇文没有和柳生一起回1308,而是去了空宿舍501。

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草稿纸,准备动笔。

柳生的话一遍又一遍被江淇文在脑中复习。

“如果你变得不是你,终究会有一天你找回自己时而厌弃我。”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我”,在旁边打了一个问号。

“我理想中的感情,不是你望着我而我不敢看你,也不是我们狭窄地对望目之所及再无其他——而是不用相望,也能知道身边的人与自己同心同力,并肩前行。”

他把“我”和“?”圈在一起,在纸的另一侧又写了一个“你”。

“我希望喜欢我的,是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

江淇文在“我”和“你”的连线之间留了空缺,写了一个“自由”。

他在学术网站搜索这几个关键词,有一搭没一搭地浏览。一无所获。他把这归结于关键词不够具体,于是他加了一个词:性。

他们两个如此这般,说到底都是性压抑的受害者。一个得了见不得文学作品中性的精神洁癖,一个走向极端,只能靠充满性的文字来聊以慰藉。只不过他比柳生多一些症状,还有性取向的问题。不过他觉得这也差不太多,于是满怀期待地按下了回车键。

结果刚出来,江淇文就捕捉到了一句话:“人可以通过获得知识来挑战或者超越权力,从而获得自由。”

他点了进去,发现是一篇关于福柯的论文。其中概括的句子来自《性史》。

他抄了下来,又去看引用的原文:

“而是因为性的言论形式揭示了主体诞生的奥秘。这种言论形式的核心即是坦白。”

“性压抑说”几个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性压抑说:第一,权力的功能即是压制;第二,认知的本质就是要把真理从权力的压迫下解放出来;第三,性的本质或真理是自我同一的,因此它可以被放进一个从“放任”到“压抑”再到“解放”的线性言论模式中考察……”

这都是些什么?

江淇文百思不得其解。他从小的教育让他认为性是羞耻的、罪恶的,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事情。因为他所向往的文学应是维护秩序者,是通往高级文明的真理,而性恰恰相反,是无意识的、是某种动物性的行为——他不理解为何这些学者为何将它列为如此高的地位。

他在“自由”的右侧,写下一个“权力”,让它剑指“自由”。

又打了一个问号。

江淇文花了两小时扫了一遍这本书的原文,更摸不到头脑了。

他瞪大双眼,抱紧脑袋,痛苦地低下头。

此时此刻的江淇文,无疑是一个绝望的文盲。

屠龙课程·第一周·周一:结束。

江淇文被无知的混沌包围,如何也提不起精神。可早八还是要赶的,尤其是必修专业课,错过一节简直错亿。这节课是古代文学,梦开始的地方……

江淇文下意识摸了摸脸,好像摸到了那个逝去的二次元的王八。

昨晚熬夜奋战的江淇文在齐教授讲白居易的时候开始犯困,一颗头好像被附了诅咒,有如千斤,在意志的挣扎下一点一点。

直到台上的教授突然说了一句:“要不要听个八卦。”

江淇文猛然惊醒。

他一抬头,齐教授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内容更是让他提神醒脑:

齐教授由白居易讲到了他的弟弟,白行简。除了唐传奇《李娃传》,白行简的闻名作品还有一则:《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赋中出现了大量房中术术语,“琴弦”“谷实”“金沟”“蚕缠绵”等,又经荷兰外交家高罗佩翻译成英文,闻名世界。它用文学语言全面地叙述了性爱的溯源,分类,过程,心理与性|爱的细节,为分析和研究人类性科学提供直接资料作出重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