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玉佩

清邬院一贯安静, 夜半却起了琴声,颇为引人注意。

守在外院的秋蝉一听, 诧异地回头:“容姐姐, 这琴声……似乎不像是公子所作,这院子里今日有客吗?”

秋蝉说的颇为委婉,她虽是使女, 但毕竟养在大房这么多年, 好坏还是听的出的。

这琴声,绝不可能是公子的水准。

听起来倒像是个初学者的,到了后来简直是乱弹了, 抚的几乎要破音。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能让这声音乱成这样。

往常还好糊弄,但今日这琴声,秋容实在不能昧着脸皮说当真是公子抚的。

她正踌躇着想个什么借口,忽地想起了总是来捣乱的崔茵茵,于是解释道:“兴许是茵姐儿,上次公子刚考了她学问, 这回儿恐怕是得了闲,又教她抚琴来了。”

崔茵茵上次考学挨打的哭声满院子都听见了, 秋蝉哦了声。

崔茵茵年纪还小, 抚琴抚成这样也理所当然, 实在不能苛责什么。

“那茵姐儿这回儿恐怕又要挨罚了。”

秋蝉笑着道,眉宇间的担心慢慢散去。

秋容也跟着笑了笑。

但仍是心有余悸,她总觉得把再把秋蝉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于是寻了个借口把她支开了。

***

屋子里

明明刚才还在学琴, 不知怎的又变成了这样。

雪衣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从桌子上被抱到榻上的了。

窗外月上中天, 清泠泠的月光洒进来, 垂下的玉臂被清透的月光照的生了寒。

雪衣阖着眼歇了半晌,收了软绵的手臂支起来,将床边散落的衣服捡起,打算回去。

她刚直起身,身后又拥上来温热的躯体,开始细细绵绵地吻她的肩。

“小日子刚完,不能再这样……”

雪衣偏头,躲开了他的吻。

月光下,她一身肌肤如同白玉,又像是上了釉的白瓷,白的令人心惊。

崔珩扶在她腰间的手流连了两下,喉间低沉地嗯了一声,算作应允。

雪衣松了口气,伸手接过了衣裙自己套上。

原本熨的平整的襦裙经了一遭又皱的不成样子,衣带处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须得接上去。

雪衣半晌系不上,气闷地嗔了他一眼:“你不能总这样,再这样下去我都没几件能穿的衣服了。”

她人已经在这里了,跑又跑不掉,也不知为何,他总是这样急。

“至于么?”

崔珩声音尚有些低沉的哑意,起了身背对着她披了衣。

当然至于。

她又不像他,每年光是衣服的份例便高到令人咋舌,更别提他名下还有数不清的田产铺子。

她的窘迫跟他说了他也不会不明白。

雪衣抿了抿唇,没再开口,只低头系着胸口被撕坏的衣带。

只是手指还在发软,她试了几次,仍是没系上。

崔珩看着她发红的手指,忽然想到她连一把琴都买不起,这些衣物恐怕当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顿了顿,他俯身,拨开了她的手:“过几日我把名下的几间铺子转给你。”

几间铺子,一年数千金的收入应当足够她活的颇为滋润了。

雪衣愣了片刻,旋即低下了头拒绝:“我不要。”

她是拿清白求了他,但所求的是为了解脱婚事,而不是贪图美食华服,口腹之欲。

前者是为了保命的无奈之举,后者则是贪图荣华的暗娼行径。

她的确不是什么清高的贵女,但也没有低劣到这种程度。

若是当真应了,那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跟我犟什么?”崔珩随口道,“就当是拿来养身体了。”

他说着,瞥了眼她菽发的胸口。

雪衣连忙抱紧了双臂,仍是拒绝:“我余钱足够用。”

“别闹脾气。”

崔珩系着带子的手一顿,语气沉下去。

“都说了不要了。”雪衣固执地偏头,“我不差钱,只是母亲的陪嫁还留在江左没带过来,足够我留用了。”

“你母亲不过一个小户之女,能有多少陪嫁?”

崔珩声音淡淡,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的逞强。

“那……我还有父亲。”雪衣仍是不看他。

崔珩笑了:“你父亲又另娶了卫氏女,连自己都靠着卫氏生活,他能给你什么?”

“你……”雪衣被噎的说不出话,“你既然都知道,做什么还来问我?”

“这不是事实?”

崔珩抬头,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

雪衣原也知道自己家世复杂,身份尴尬,但被他当面这么指出还是极其难堪。

时下女子流行厚嫁,像她这样没有陪嫁的,往后须得仰仗婆母鼻息,是叫人看不起的。

更别提这府里那么多同龄的贵女,越发显得她格格不入。

“我就是不要,我不要你多给的东西。”

雪衣忽然涌上一股委屈,一低头,眼眶已经氤氲了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