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不过三日,沈吉便随亲眷四处跪着求人将他父亲救出牢狱。

魏植给的好处的确有应允,然而沈家在吴郡猖狂多年,且如今淮阴王也反了,只要想找出沈家的错处,沈家自然是破绽百出。即便他们无错,如今得罪了魏氏与平远候府,那便也成了错。

梁晏并未将小小的一个沈吉放在眼里,因此沈家人入狱后,他身为掌刑狱的三公曹办理此案,沈吉求人也求到了平远侯府。

恰好梁晏正因沈吉在洛阳酒肆中对薛鹂出言不逊而恼火,正要捉了他教训一番,便见他送上门来。梁晏幼年在军中虽平远候历练,不是什么体弱的世家子,将沈吉打得连连哀嚎。

最后沈吉迫于无奈,终于想到了那个被他轻视,被他屡次羞辱的薛鹂。

魏府中人依旧恭敬地放沈吉入了府,这次他却神情恹恹,面上透着拘谨与小心翼翼。

薛鹂在水榭中煎茶,见沈吉一改往日的嚣张,犹如丧家之犬般来求她,心中丝毫不觉得意外。她也是来了洛阳才懂得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起魏氏这等豪族,区区沈氏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平远候府打烂了沈吉的脸,他对外也只敢说是自己摔出的伤。

薛鹂身旁还有几位府中的娘子,她不想叫人看了笑话,便出去迎了沈吉。

荷花白的褶衣,下着丁香紫交窬裙,低绾的发髻更显她婉约秀致。薛鹂莲步款款走向他,面上略带怯意,小山眉微微蹙起,眸光闪烁,像是在害怕他。

沈吉见她越发貌美,一时间晃了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薛鹂在离他两步的时候停下了,垂着眼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语气却冷漠至极:“你若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便叫宴郎放了你父亲如何。”

沈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反应过来后暴怒至极,然而见薛鹂依旧神态柔婉,以为她心头有气,若他当真叩拜了,兴许便能救父亲与几位叔伯的性命。他咬紧牙关,说道:“此处人多,换个地方我便给你赔罪。”

薛鹂眨了眨眼,一派天真模样地盯着他。

这便是不肯的意思了。

沈吉气到紧攥双拳,胸口剧烈地起伏,好似叫人狠狠地抽了他耳光一般,面上都在发烫,下一刻只好撩起袍子作势要磕,才跪下去,薛鹂便犹如被他吓到了,忙后退了两步。

他心中怒火正盛,哪有心思揣摩薛鹂在想些什么,只好磕了下去。然而磕完了头,不等他起身,便有一双纤弱的手臂来扶他。

沈吉闻到女子香气,心中一软,说道:“此事我不会怪……”

他话未说完,便听到女子的嗤笑声,她松开手,冰凉的袖角从他手背上滑过,像是条蜿蜒而过的毒蛇。

她低垂着眼,神情依旧可怜,娇柔的嗓音却像是淬了毒。

“蠢货,我骗你的。”

薛鹂的声音很轻,外人看着似乎是她在好言好语地劝慰沈吉。

“不必费心替长史求情,你若当真挂念他,不如先到地下等着,兴许还能早日父子团聚……”

她的一番话如同火上浇油,眼看着往日任由他羞辱的女子,如今踩在他头上奚落他,带来的屈辱与愤恨是梁晏乃至魏氏所不能相比的。沈吉几乎立刻念被怒火冲昏了头,如同对自己的妾侍那般,扬手便要教训薛鹂。

薛鹂惊叫一声往后摔去,不等沈吉踢上去,立刻便有三两人上前按住他,而后侍女们纷纷来扶薛鹂,她眼角噙着泪,声音颤抖地说:“过去的误会我已同沈郎君赔罪,可令尊之事我实在爱莫能助,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以至要动手欺负我,实非君子所为!”

沈吉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贱人!娼妇!胆敢颠倒黑白戏耍我!”

薛鹂吓得缩到银灯怀里,立刻有侍者看不过去打了沈吉的嘴,直打得他说不出话来,才绑了他的嘴将他丢出府去。

此事过后,沈吉的罪过便成了谋害魏氏的女郎,传言更甚的说他是行刺梁晏的未婚妻。以至于他四处求情,却无人敢理会他,甚至为了讨好魏氏与平远侯府而落井下石。沈吉落魄到只能混迹下等酒肆,与他最不屑的庶族同坐,醉醺醺地咒骂着他的仇人。

又过了几日,洛阳便彻底没了他的身影,而战事四起,百姓愈发苦不堪言,多地出现了寒门领兵起义,起初只是百来人,一段时日下来竟也渐渐成了气候。平远侯心中不安,不断催促梁晏辞官去冀州,他们的婚事便又提前了。

赵暨放心不下夏侯氏派去的人,魏氏同样放心不下,因此又命魏玠进宫去商讨平乱的人选。

待他回府之时,在马车内听见了女子清脆的笑声。他掀开车帘,正看到梁晏抬起手臂将薛鹂抱下马,不等她落地又被抱着转了一圈,惊呼着搂紧梁晏的脖颈。